“什、什麼?”他結巴了。
“為什麼?”
為什麼,單映童這樣問。
真傻,她在心裏鄙視自己,帶點悲哀。
她一整夜與一天的緘默,卻由於這樣一個詞,泄露了太多太多的含義了。
她問為什麼是我,為什麼要這樣,她在他的麵前失去了自信和鎮定。
她被他迷惑了,她要他給她多一些,理由或是解釋,甜言蜜語或是輕佻暗示,如此她才能安心或是死心。
單映童其實一點都不平靜,淡然的表象隻是一種本能的自我保護罷了。
她昨天晚上一開始也是睡不著,她沒像姚麥禮一般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她幹脆坐起來,開了燈,拿著紙筆,非常專注地發呆。
她在紙上塗:他為什麼要拐帶她?
好玩?順便?無聊?習慣性?……看上她了?
然後又在每種可能下列論據,最後發現,“看上她”下麵的論據最單薄。
所以,就是在無聊的旅途中習慣性地順便逗逗她吧?她很懊惱,也氣憤,可是又能怎麼樣呢?
與他理論?會招惹大笑吧?他們的世界和思維方式,這樣隨手摘朵路邊野花,是件不值一哂的小事吧?
那就認栽吧,倒黴。
反正也沒什麼,還有兩天就離開了,如果忍受不了,她也可以先回法國的。
這就是,很經典的戰略:惹不起,我躲還不成嗎?
於是得出結論的單映童就很安穩地睡下了。
接下來就是今天了,姚麥禮如泣如訴的目光如影隨形,愣是讓單映童覺得這三層的豪華遊艇,空間逼仄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在姚麥禮不顧眾人戲謔依舊執著的目光中,她也開始漸漸意識到,昨晚自己得出的結論,搞不好有些武斷了。
可是,這樣的男人啊,這可是那個著名的風流浪子桃公子啊,她單映童又是什麼人?
攀得上嗎?受得起嗎?留得住嗎?
她不想為了一時的驚心動魄賠上一生的平安喜樂!
所以她打定主意堅持己見,並且決定遊艇一靠岸她就買票回巴黎。
然而,她又為什麼,為什麼明明想的這樣清楚明晰了,卻那麼輕易地在他波光閃閃的美眸中敗下陣來,問了那一句“為什麼”——掀了自己的底牌。
姚麥禮正了神色,意識到此刻的回答可能決定了這段感情的成敗,他明明準備了很多台詞,卻一時全都卡住。以前哄女人那套信手拈來的本領,似乎瞬間離他遠去了。
陳沛說的對,他亂了,真的亂了。
單映童的耐心很好,麵對他的無言並沒有憤然離去,可是隨著時間流逝,他卻明顯感覺的麵前的女孩離他越來越遠。
必須要說點什麼,必須。
他開口,帶著歎息,又懊惱自己:“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他轉身彎腰支著船舷,耙了把頭發,側頭看她:“單映童,我這次來法國,在機場又看見你。當時那個心情,我……就像是,就像是一聲慨歎在胸,可算釋放出來。特別的……寧靜,特別的舒暢。”他的神色上彌漫開點點迷惑,“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就覺得,唉,原來你在這兒,你還在這兒,可真好。”
單映童也轉身趴在船舷上,此時太陽已經全部落下,碩大的月亮就掛在海的那一端,離海麵特別近,銀色月光一路沿著蕩漾的海麵鋪疊而來,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