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血緣的親情皮筋1認識大梅是在十六年前，當時兒子剛滿一歲。從懷孕到兒子一歲，我在家呆了整整兩年。呆的人懶散了，也不想出去工作的事。後來母親看不慣了說：“你才三十多歲，還是要出去工作，不能就這麼呆下去啊！”於是，我被迫出去工作。大梅就是在這份工作中認識的。我們成了同事；後來成了好朋友；再後來大梅成了我最至親的人。十六年前，大梅剛大學畢業不久，從北京來到深圳工作，舉目無親，住的是單位提供的出租屋。對於一個剛二十出頭的女孩子，遠離家人，麵對一個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工作環境，那段生活著實有些艱苦。好在差不多每天都有來自北京的長途電話打給她，噓寒問暖，後來電話接的多了，知道那邊是一個男生正瘋狂地追求大梅。在當時的境況下，我想，每天從遠方打來的電話會化解大梅很多孤獨感；會讓一個身處異鄉的女孩感到溫暖和安全。大梅身高一米六八米，在女孩兒裏算是大個子了。修長的腿，苗條的身材，白皙的皮膚，大大的眼睛。大梅的性格實在是太好了：隨和、熱情、寬厚、樸實。她總是那麼樂觀、對未來充滿希望。她的嗓音很清脆，喜歡唱歌。她很聰明，求知欲強，喜歡讀書，知識麵很廣。她給我的感覺是個充滿活力精力旺盛的健康女孩。大梅工作起來非常認真負責，接人待物得體大方，不輕佻、不狂妄，規矩本分，年輕人能做到這一點很不容易。從她的言行便知道她的家庭教養非常好，具有良好的個人素質。畢竟年齡上我比大梅大十多歲，當年我已經有了家庭、孩子。先生是一家很著名的大公司的高級白領，收入頗豐，那時候我正處在人生無憂無慮的優越期。同事之間漸漸熟了，到了周末，我邀請大梅和單位的另一位家不在本市的曉凡來我家作客。大梅屬於那種超天真超喜歡小孩的人。當年我兒子剛好是最好玩的時候，胖嘟嘟的像個肉球，吱吱呀呀在學語。大梅進門便抱著孩子沒夠地親，逗孩子玩，很過癮的樣子。日子久了，我們就認大梅為孩子他姨。轉眼十七個年頭過去了，如今兒子已經長成大小夥子，高出大梅半頭多。但無論長多高，隻要一有機會見麵，大梅都一定要和兒子來個親切的擁抱。大梅需要踮起點腳來才能夠上大小夥子。看得出，瞬間大梅的自豪感和幸福感是由衷的。因為這是她看著一點點長大、從一個流著口水的小胖嘟長成了大小夥子的孩子。2由於大梅的家沒在本市，她早於我們回了北京。大梅回北京後，那幾年我們聯係的少了些。但後來我們也把事業轉回北京，家也遷回北京，就又跟大梅聯係上了。到了婚嫁年齡，大梅卻沒有和當初的戀人結婚，而是跟G先生結了婚。大梅第一次介紹我們認識G先生，說心裏話，我覺得他配不上大梅。G先生象個沒長大的小孩，無論性格、外表都不般配。果然這段婚姻沒有維持多久就結束了。大梅並沒有對G先生評論太多，大概導致他們分手最重要的原因是：G先生太惰性，屬於那種胸無大誌，整天愛睡懶覺的懶散男人。我當時堅定地支持大梅的做法，這樣沒有責任感和事業心的男人簡直無法跟他廝守一生！然而讓我感到慚愧的是，在大梅單身的那段時間，我從沒有主動關心過大梅的個人問題，倒是大梅經常給予我很多的幫助。兒子上小學二年級開始學習鋼琴。當時，二十八歲的鋼琴老師還沒有女友，老師的媽媽很著急請我幫忙給介紹女友。由於我的朋友並不多，很自然就想到了大梅。我打電話托付大梅，沒想到不久大梅就給我回電話，說找到一位舞蹈學院的小姑娘。這簡直讓我興奮不已！搞舞蹈的，至少身材是一流的，長相也應該不錯。鋼琴老師和舞蹈學生都是搞藝術的，從條件看也是很合適的。我心裏感歎到：大梅真棒！給我幫了大忙。很快就安排了見麵。那是一個初冬的夜晚，大梅專門抽出時間帶女孩來我們家，鋼琴老師就住我們隔壁。女孩確實如我想象的那樣，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樣有模樣。能夠為鋼琴老師推薦這麼漂亮理想的女孩，讓我很有麵子。雖然那次牽線並沒有促成一段婚姻，但大梅給予我的幫助是那麼深刻地留在我的記憶裏。3回北京後我們的事業發展的很順利，順風順水地獲得了一筆頗豐的收入。我們買房、買車、送兒子進貴族學校，過上了算得上是富人的日子。在我們已經過上富人日子的時候，大梅還正處在人生打基礎階段。大梅在一家公司從最基礎的職員做起，經濟也處在積累期。她在海澱區最北麵的地方買了一套兩居室，當時那裏的交通還很不方便，很偏僻。當年那個地段的房子很便宜，據說才二十幾萬。雖然都在北京，生活優越的我們閑暇時間總是喜歡獨自享受小家庭的快樂，很少聯係朋友，也與大梅聯係不是很頻繁。大梅卻完全相反，她喜歡郊遊、交友；喜歡組織朋友一起聚會。她經常會打來電話邀約我們和朋友一起去郊遊。二零零三年春天，大梅約我們還有幾個白領一起去郊遊，見我有些猶豫，大梅說：“這些朋友都是各公司的高級白領，很有素質，借這個機會大家認識了，也許今後都會互相照應，有個幫助。”按道理，當時我們有C等級的私家車，對大梅的誠懇之邀應該爽快答應才對；我們應該讓自己的私家車發揮作用才對；我們應該換位考慮喜歡郊遊的大梅是多麼渴望具備方便的交通工具，因為大梅當時還沒有條件買車。遺憾的是，當時，我們根本不懂換位思考；不懂得體會她人的感受和願望；我們不具備重視和滿足他人願望的素質；我們屬於考慮問題很自我的那種人。雖然我沒有馬上拒絕大梅的建議，暫時應了下來，但是，當第二天就要行動時，我們還是因為家裏其它別的事情推掉了活動。我相信，如果換大梅是我，她一定不忍心這麼做。大梅是每時每刻都在用心去體會別人的感受和需要的那種人。那天，可以感覺到電話那頭大梅很失望。雖然她又做了一番最後的勸說，但還是被我硬生生地推掉了。大梅很豁達，我讓她失望的事情她似乎從不記在心裏。相反，我什麼時候有事想請她幫忙，隻要一個電話，她都是非常積極，不折不扣立馬操辦。4從二零零三年起，我們的事業有些迷失方向，茫然得不知幹些什麼。於是，我又操起老本行寫作，根據一個發生在校園的真實故事寫了一個電影劇本。我沒有寫劇本的經驗，偶然跟大梅聊起這事，她當即說給我介紹一位叫月月的好朋友。月月是搞電影的。之後不久，大梅就打電話約我們過去見月月。我記得去見月月是在冬天的一個傍晚，天很冷。月月在一個正在拍攝的影片劇組裏。大梅下班後從很遠的地方風塵仆仆地趕來，介紹我們認識了月月和一位中國很著名的電影導演。那次見麵，我們跟月月和導演交流的非常愉快，約定把劇本拿給月月和導演看看。後來月月和導演都看了劇本，但沒有進一步的合作。之後我們又策劃了一個“關於文化交流”方麵的活動，大梅知道了，就一次又一次地給我們介紹她認為可以幫上忙的朋友。我們輝煌的時候大梅來過我家幾次。有一年深秋的傍晚，大梅帶來一位男性朋友C先生到我家作客。她那次帶C先生來好像又是為幫我們參謀做事情。C先生中等偏上的個頭，性格沉穩、內斂，嗓音渾厚，講話很有調理，話不算太多，但每句話都讓人覺得很有味道，屬於很成熟的那類男人。那晚，我先生和C先生初次見麵卻很談得來，我也對C先生頗有好感。人其實挺怪的，有些人一見麵就能夠給人好感，而有些人也許一表人才，可就是不招人喜歡，天生讓人反感。C先生並非屬於一表人才的男子，但他能夠給人好感。吃過晚飯聊夠了天，已經十點多，大梅和C先生告辭。我和先生下樓送他們。C先生開車來的，是一輛“桑塔納”。C先生駕車技術很嫻熟，兩把輪車就調轉頭開走了。大梅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透過車窗和我們揮手告別。這次見麵，大梅並沒有說明她和C先生的關係，但當晚我已經確認如果可能的話，他一定是大梅未來可以托付終生的人。C先生與前一位G先生完全不是一類型人。當時由於不知道C先生的婚姻狀況，是否大梅有這種機會？那晚，我心裏曾為大梅真誠地祈禱：如果大梅能夠跟C先生走到一起，那可真是太好的結局了。心裏雖然是這麼祝願，但事後我還是麻木到沒有跟大梅溝通這件事；沒有把我的想法、看法告訴她；沒有敦促她如果可能一定要抓住這個男人。如果當初我能夠采取一種積極的態度去關心一下大梅，今天回想起來我就不會感到心靈的不安。今天，我無法原諒自己當年對好友大梅有過那麼多次的麻木。慶幸的是，後來大梅真的和C先生走到了一起。如今，大梅生活得很幸福。看著他們終成眷屬生活得那麼幸福，我從心底為他們感到高興！大梅是好人。好人有好報。5二零零五年，我們有生以來第一次決定自己投資創業，以往我們都是零投入掙錢。很多人都盛讚我們是玩空手道的高手。的確，我們掙錢幾乎都是靠能力和智慧，當然也必須承認還有很好的運氣成分在裏麵。玩了幾把漂亮的空手道，我們的頭腦開始膨脹找不著北，我們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不在滿足於玩空手道，我們決定自己投資創業。危險的是，我們並沒有進行細致的市場調查和論證；更沒有商人所必須具備的市場運作能力和對人的嚴格管理能力。我們是文化人。文化人的最大弱點就是愛麵子，總是不好意思。明明每月給人家開四五千的工資，卻心裏還總是覺得不踏實，擔心自己在剝削人家，對員工總是有一種愧疚和不好意思的心態。這樣一種與生俱來的大慈大悲的性格是我們的軟肋，注定我們根本就不能夠經商辦公司。真正的經營管理者是需要理智；需要一整套嚴格的規章製度；需要用製度約束每個人。而心慈手軟的我們全然不知道這些，先生喊了一聲“衝！”，我就跟著他一起衝上去了，上去之後立馬就傻了眼。現在想起來我們真的很幼稚。這是因為之前我們走過的路實在太平坦了，才導致我們走出幼稚的一步棋。我們的創業最終以完敗而告終。我們把自己的全部家產都賠了進去。賣房賣車，我們搬出了富人區，租了套毛坯房居住。從豪華裝修的房子到地麵連水泥都沒有鋪的房子居住，生活的落差實在是太大了。破落的我們無顏再見朋友，也不想再與朋友聯係，包括大梅。那段時間，我和先生都換了手機號碼，發誓不打翻身仗就永遠不與外界聯係。然而，最終還是大梅找到了我們。“凝，為什麼換了電話號碼也不告訴我一聲？”大梅說話的態度少有的嚴肅。“我們很失敗，把房子、車全都賣了抵債，現在我們什麼都沒有了－－－－嗨，一言難盡！我總想走出低穀再聯係朋友，我現在無顏見你。”我隻有誠實地說。“哦，是這樣啊，真沒想到。可是我不讚成你這種做法，有困難才要告訴朋友呢，把自己孤立起來有什麼好處？這樣吧，我們也好久沒見了，周末你們一家人來我家吧，我們好好聊聊。”“好吧。”我欣然接受了大梅的邀請。周末，我們帶著兒子來到大梅的家。之前我們還真沒有到過她家，就連她和C先生什麼時候結婚，我們都不清楚，更別說送給她們結婚禮物。我是多麼麻木多麼自我的人啊，自己的日子相安無事的時候，很少去聯係走訪朋友，在大梅的婚姻大事上更是失禮。大梅的家就是幾年前買下的那套房子。兩室一廳的房子裝修得非常雅致現代，看上去很有品位，體現出主人很好的審美觀。環視裝修得如此精致的房子：大廳裏擺放著舒適的沙發、牆壁上36寸的液晶電視，應有盡有的現代化家電－－－看著眼前的一切，不由得牽起自己對往事的回想。就在一年前，我們也曾經擁有這一切！可如今，這一切全都沒有了，剩下的隻是還有呼吸的三條生命！我不敢再想下去，我知道在這個時候要克製自己不要掉下眼淚－－－－看得出對於我們今天的到訪，大梅早已做了周密的安排，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大梅泡了一壺上等的“普洱茶”，洗好各種水果擺放在茶幾上。果盤裏還有各種好吃的小食品：核桃仁、果脯、奶糖。我們坐在寬大舒適的沙發上邊吃小食品邊品茶聊天，聊的都是這次創業失敗的話題。大梅和她的先生勸慰我們：“勝敗乃兵家常事。不要灰心，慢慢來，要重新恢複信心，相信你們是有能力的人，一定會有一天東山再起的！”他們的告勸讓我們很受鼓舞。聊到了午飯的時間，大梅早已預定好飯店的包間。隨後，大梅和先生帶我們一家三口來到了提前預訂的飯店包間。落坐後，大梅和先生點了各種好吃的菜擺滿一大桌，我們三口甩開腮幫子飽餐了一頓。飯後，更讓我感到意外和不知所措的是，大梅還塞給兒子一個紅包。“給孩子的，拿著。”大梅笑嗬嗬地說。我知道無法拒絕。大梅的脾氣我最了解。C先生也隨之說：“都不是外人，讓孩子拿著吧，別客氣！”C先生與大梅非常默契，待人真誠而又樸實，沒有太多的客套，有的隻是默默地幫助。瞬間，我找到了C先生與大梅走到一起的理由：他們都是真誠善良的人。回到家，兒子把紅包交給我，打開竟然是五百塊錢！那個時期，對於普通工薪階層，這已經是不小的數目；對於跌進人生底穀的我們更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自從落入傾家蕩產的那天起，我們就再沒有帶兒子吃過一次麥當勞。每當走過麥當勞，我們會找出很多激烈的話題來轉移孩子對麥當勞的注意。兒子似乎很明白我們的用心，也很配合地與我們談論那些臨時找來的很牽強的話題，我們三口彼此都心照不宣。更讓我們感到歉疚的，兒子每天的早點隻能有一杯奶而減去了一個雞蛋。五百塊，可以再讓兒子的早餐加上一個雞蛋了。此刻，這五百塊錢攥在手裏份量很重，重得讓人心碎！我知道這是大梅夫婦的一片心意！我感到心中有一股暖流在快速地湧動，我的眼睛模糊了。6我們並沒有迅速走出困境。從二零零六年起，一連串決策上的失誤導致我們的事業、生活變得混亂不堪，我們亂了方寸，迷失了前進的方向。當沒有了任何生活保障時，這才忽然意識到在鼎盛時期，那些年我們沒有居安思危，導致留下很多隱患。比如下海十幾年，我和先生都沒有勞動保險，轉眼已經快步入五十歲的年齡，我們連養老金和醫療保障都沒有。用最形象的比喻，突然間在顯微鏡下清楚地看到手上有那麼多細菌，長這麼大從不知道什麼叫怕的我頓時嚇出了一身白毛汗。當務之急我們急需采取緊急措施把勞動保險問題銜接上。危機時刻我一定想到的是大梅。社會上曾經有一句廣為流傳的話叫：有事情找警察。而對於我來說卻是：有事情找大梅。電話裏我跟大梅說了遇到的困難，急需要找勞動部門的關係谘詢如何補救。大梅了解清楚情況，沒過多久就打電話告訴我已經把我的情況講給老父親，讓我直接跟她的老父親電話溝通。我立馬聯係伯父，老人跟女兒一樣的認真熱情，很快就給我找了關係，並托付人家盡力幫助我。老人詳細告訴了我聯係辦法，讓我找那個人聯係。用生活像一團亂麻來形容我的處境是最準確不過的了。我深知自己需要慢慢去解一個又一個的扣。擺在我們麵前的扣實在太多太難解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解完；什麼時候才能走出困境？我是急不得惱不得。就如同：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常言說：窮吵惡鬥。心情鬱悶時，夫妻之間的爭吵會在所難免。我和先生開始頻繁地爭吵，探究造成今天完敗的責任在誰一方？互相指責也就在所難免。一天，我們又發生了激烈的爭吵，之後我甩門出走。走在大街上，茫茫然，不知該去哪裏！這個時候，我有一種很強烈的傾訴欲望。找誰傾訴呢？我還是沒有放過大梅。我不知不覺地來到了她工作的高檔寫字樓下，控製不住自己就撥通了她的電話。還好，大梅恰好在辦公室。還是那麼清脆熟悉的聲音。“喂，誰呀？”“是我。大梅，你現在有空嗎？我就在你樓下。”電話那頭大梅異常興奮，說：“哦，凝，是你啊，我在辦公室，上來吧。要不要我下去接你？”“不要不要，告訴我幾層我自己上去。”聽到大梅那麼熱情的聲音，此刻，我像個受了極大委屈的孩子，眼淚嘩嘩地淌下來。我極力控製住自己的失態，使勁擦幹眼睛，在樓下平穩了一會情緒，才走進電梯。這是五A級寫字樓。走進超豪華的電梯，四麵全部是清透的鏡子，可以從各個不同的角度看清自己。我從鏡子裏環視自己，瞬間感到如此狼狽、渺小！我這個倒黴蛋怎麼又來騷擾大梅了？我難道隻有需要大梅的時候才會來找她？說真的，這個時刻我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對她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依賴－－－－。大梅是一個獨立的辦公室。我上來時她已經站在電梯門口等我了。落座後，大梅給我倒了杯水，笑嗬嗬地望著我，說：“怎麼樣？跟我講講你的情況。”“不好。很鬱悶－－－－”我勉強說，迅速移開她的視線，不敢看她。“說說怎麼不好？”大梅說。之後，我一股腦地將內心的鬱悶全倒給了大梅。我感覺自己說了很長時間，說完後覺得心裏痛快了很多。大梅自始至終都在耐心而又專注地傾聽著。等我講夠了，大梅的神情也暗淡下來，前所未有的凝重。大梅歎了口氣，說：“凝，這可是你的不對了，你們已經這麼困難了，為什麼不告訴我？很簡單，打個電話就是了。你應該告訴朋友，這個時候你是最需要朋友幫助的。我能為你們做點什麼？”我說：“什麼都不需要，最需要的就是想跟你聊聊，說說話心裏會痛快些。”大梅說：“你能這麼做我太高興了！這說明你真的把我當朋友。人生誰都會有起有落，堅強地挺過這一段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沉思了下大梅突然問：“需要錢嘛？需要就說話。”“哦，不用不用。謝謝。還沒到那個份上。”我連忙說。我沒有想到大梅能夠主動詢問這樣敏感的問題。我深深知道能夠詢問這樣敏感的問題是需要足夠的勇氣！以我們現在的慘狀說老實話，就連親兄弟都沒有勇氣向我們詢問這樣的問題。自從投資失敗後，我們確實嚐到了世態炎涼的苦澀！有一次，我和先生走在街上，迎麵遇上曾經是我們公司裏的員工劉小姐。我們一直認為劉小姐是最懂事最有懂禮貌的孩子，她是那種每天都會比其他員工多叫幾聲老總的女孩。這次偶遇，先生還期待著劉小姐叫他一聲G總，甚至停下腳步聊上幾句，問候一下。可是，當麵對麵走近時，劉小姐卻突然把頭低下去假裝看自己的鞋子避開與我們的寒暄。劉小姐實在是太聰明太機敏了！她采取了這樣一種辦法瞬間就與我們擦肩而過，免去了很多麻煩。我們的自作多情也在瞬間化為泡影。“小劉沒看見我們？”先生很失望，自言自語地嘟噥了句，給自己一個安慰。“沒錯。她的鞋子好像出了點問題，剛好低頭看鞋呢－－－”我也隨聲附和。我們都不願惡意地去理解劉小姐的舉動，就好比是一塊結痂的傷疤，我們知道揭開的感受一定是徹骨銘心的疼痛。之後，我們繼續向前走，但很長時間誰都沒有再說話。我們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題。是的，混成這個樣子我們還希望別人叫你一聲老總？那是一種奢望！受到這樣的冷遇已經不是第一次。曾經和先生很要好的幾個老總級的朋友聞聽先生已經破落後立馬掛斷電話，似乎多一句話都不想跟你再說。遭到這一切冷遇，我們認為很正常。即便是親戚，也會漸漸地與你疏遠，更何況是“朋友”。而唯有大梅，這麼多年，無論我們處在昌盛時期還是低穀時期，她對我們永遠都是一個熱度，始終不離不棄。今天我更沒有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刻還問我需不需要錢。從大梅辦公室出來，我的心裏似乎感到舒服了許多。我足足占用了大梅近兩個小時的工作時間將內心的鬱悶全部傾訴出來。在電梯下行的過程中，我的耳邊又一次清晰地回蕩起大梅剛才說的那句話“需不需要錢？需要就說話！”這一刻，我再也控製不住內心的感動，淚水順著臉頰滾落下來－－－這個時候我在想：人是多麼需要朋友啊！尤其像大梅這樣的朋友。當你苦悶時；當你孤獨時；當你迷失了方向感到無助時；當你拿不定主意時，找朋友訴說一下，參謀一下，你會覺得內心豁然開朗！你會在瞬間又對生活充滿信心！你也許真的會放棄輕生的念頭而選擇堅強地活下去！重要的是：人在絕望的時後，需要有無私境界的人靠近你，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