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太子安墨離在驛館住了兩天。
最起碼這兩天北燕的天還是十分平靜的,一池春水無人攪皺,任你水下波濤多洶湧,各方勢力相互牽製,表麵一派和諧。
但,這暴風前的平靜也隻有兩天。
皇四子靜王端木靜今日早朝自請帶兵十萬出兵臨近的南秦,雖然南秦近幾年屢次進犯,北燕周邊百姓都苦不堪言,端木磊也有心要給他們個教訓,但靜王在這種時候…
“可以說他出了一招險棋,但如果他凱旋,這盤棋端木怕是就沒有翻身的機會了,如果…端木夠狠心,應該不會讓這個弟弟活著回來…”榮因告訴她這個消息時,歐陽凰隻是這麼淡淡的一句話,卻點明了靜王這一舉動的關鍵。
這招…很高明,怕是皇後一黨中的高人出的計謀呢!這女人能穩坐皇位二十年,果然不是善類,自己的兒子居然忍心送上戰場那種可能一去不會的人間煉獄。
一旁的榮因一向不喜多言,卻也不禁疑惑的問出聲來。
“為何靜王明明可以討好西楚太子的機會,卻要遠走去討伐南秦?”
歐陽凰把目光從書上移開,看向榮因英挺的鼻梁上嵌著的眸子,未經權謀陰暗侵襲,明亮的出奇,心裏隱隱有些欣慰,她現在想做的,也隻是自己想保護的人不要再受傷了而已…
“端木磊讓太子單獨接待西楚來人就有點警告端木靜收斂點的意思了,現在有什麼動作對端木靜都是不利的。”她嘲諷的笑了笑。
“現在請兵出師,一則可以借此展示大國雄威警告西楚來人不要打什麼算盤,二則可以提升自己在端木磊心中的地位,扳回這些天自己過於張狂的形象,三則…三則…怕是從端木手中的兵符要派上用場了,端木磊還沒死,造反他是不敢,但拿著兵符招攏人心,部署軍中勢力什麼的。真是,一石三鳥的好計策啊。”
這樣,就算端木狠下心要結果了他,也沒有那麼容易,皇後和靜王不可能不加以防範。所以,隻要端木靜能滅了南秦,在這北燕,就有了能與太子都平起平坐的實力與地位,不可謂不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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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景軒最近真的有些頭疼了,本來就算皇後和靜王再想出什麼奇招,也不足以讓他頭痛心煩。但這個師弟真的就讓他有些無法可為了。
麵見父皇的早朝上,見過禮後就要入住宮中太子寢殿,說是與太子一見投緣,想親近一些。天殺的投緣,同門學藝這麼多年,他們從來隻有競爭,哪裏真正親近過?真正想親近的人…應該是…
青寒宮算是離太子殿比較近的宮殿了,端木景軒以自己新婚不久,恐有招待西楚殿下不周之處為由,推辭了他的請求,兩人各退一步,安墨離住進了青寒宮。
落腳還沒有半日,便要求陪同的端木景軒同遊太子宮宇,正頭疼端木靜事情的端木景軒無奈之下隻好一同前往。
歐陽凰看見墨離的那一刻,是真的有呆滯了一瞬的,一旁端木的神色也不顯得那麼從容,略微多了幾絲慌亂和無奈。
“凰兒,這麼久不見有沒有想我?”墨離倒是沒有什麼感覺,上來一臉討好的微笑看著歐陽凰。
她心裏點點酸澀慢慢蔓延開來,有些暗恨他的沒心沒肺,上次的爭吵,冷戰,甚至離去,難道是這短短十幾日就可以抹去的?他怎麼可以在對她說出了那樣的話後在那麼傷害她後,回來時卻是一副什麼都沒變的樣子對她。
怎麼可以?
而且,而且,她和端木…
“凰兒,還不見過西楚太子墨離殿下。”見她好似沉浸於自己的思緒中無法自拔,端木景軒的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皺,提醒她。
“……”一句話打醒了她,輕甩甩頭,儀態萬千的行了一禮“見過墨離殿下。”
突然出現的那絲欣喜也被打散了,原來一直是她自作聰明,是她的錯。微笑中抑製不出竟閃出了淚花,又瞥見墨離眼中浮起一絲心疼的神色,她笑的更歡,更冷。
怪不得,怪不得,他懂的那麼多,通詩文,曉六藝,知百家,聞政事。一般江湖人哪裏會那麼全才。
這麼說這幾日他的消失是回西楚奪得了儲位,虧她還那麼擔心,甚至自責…不過,一切都不重要了,還好她的端木還在,不是麼?
“妾身身子有些不適,不能陪同兩位殿下了,先告退。”不容人多說什麼,轉身拖著長長的裙裾,驕傲的走過長廊。
有暗色的花突然綻放在淺藍色的綢絹上,沒有換的一絲停留,這是她最後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