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的軲轆發出隆隆聲,蔡貌彎起了唇角,接過一旁榴兒遞給她的茶,兀自品了。榴兒看蔡貌上揚的嘴角,也不由心情有些好,笑著道:“小姐,你為了見一見叔逸子,求了老爺那麼久,可奴婢聽說他在翰林院待了六年都隻是個待詔,這個人到底有何本事?”蔡貌有些漫不經心:“這世上表麵大言炎炎,私下蠅營狗苟的人多了去了,沒有錢財,沒有身家背景,你就什麼都不是。叔逸子隻是其中一個罷了,可他懷才不遇倒也不是一件壞事,當初他若是坐上高位,照他們這種清高人士,保不齊命就給算計沒了,現下雖然沒有大富大貴,光宗耀祖,可他能夠用心教授子弟,也是給祖上積蔭德的好事。”幼蟬一聽,不以為意:“雖說官官相護,互相勾結,不把老百姓放在眼裏,可還是有好官肯為民辦事,比如說我們老爺可是一等一的好官。”
蔡貌笑她天真:“我爹要是那等胸無城府,隻一心用蠻用強的人,早就被人扒皮拆骨,什麼都不剩了。我不是說官位上都是些屍位素餐的人,可這官場還是得有心機城府的人才能成就一番大業。”兩個丫鬟聽了連連道“是”。
馬車很快就到了叔逸子的宅院,蔡貌抬眼望去,原來是一座別致的小院,院牆上密密麻麻的纏滿了爬牆虎和不知名的藤蔓,綠葉成蔭,擋去了夏天不少的暑熱。
蔡老爺吩咐兩個小廝把那一籠螃蟹抬下了馬車,囑咐他們兩姐弟:“待會兒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萬萬不可失禮。”蔡霄頗不以為意地道:“爹,叔逸子平日裏不拘小節,不會在意這些的。”蔡老爺火起給了蔡霄一個脖兒拐,罵道:“人家不拘小節是真名士,你這個臭小子學了半吊子,也在這逞大頭。今兒你不給我老實點,回去看我怎麼收拾你。”蔡貌看見蔡霄的表情像吃了屎一般,不由憋笑憋得肚子疼。
小廝上前敲門,“高先生可在,我家老爺特來拜會。”不久,便有一人開了門。蔡貌定睛一看,吃了一大驚,原來是稽原京。
稽原京看見蔡貌等人驚喜不已,連忙向蔡老爺行禮:“蔡伯父,侄兒有禮了。想必伯父是為了霄弟弟特來拜會叔逸子的吧。”說著還往蔡貌這邊瞥了好幾眼。
“是啊,高先生教導這個臭小子必然花了不少功夫,我這個做父親的理應上門拜會。你為何在這?”稽原京笑道:“暑熱難耐,家裏正好托人運了幾籠上好的螃蟹,父親就讓原京拿了一籠給先生解解暑。”蔡霄十分活躍,“真是巧了,我爹也是拿了螃蟹送給叔逸子呢,咱們兩家想到一塊兒去了。”蔡貌手心裏暗暗出了一層細汗,蔡霄說話又快且直,那“兩家人”真怕他說快說成“一家人”,叫她下不去台。
蔡霄見到了稽原京,像找到了話頭似的,嘰嘰喳喳地扯個沒完,而稽原京總是耐心的對答。直到院裏傳來了聲音:“原京,是何人,為何攀談這麼久?”稽原京收了話,連忙將他們三人請進裏院,大聲答道:“先生,是蔡霄的父親,蔡老爺來了。”這座小院別致就別致在沒有回廊曲折,進了門便可一窺全貌。世人將這視為不吉,這位高先生偏偏反著來,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