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寒消盡,疏雨過,濕漉漉的青石板路,霧茫茫的空氣,如江南三月寂寥的小巷,這是麗江留給周小蝶的第一印象。
的士一路上顛簸著,茫茫無盡頭的草原,湛藍如湖水的天,花香染末消、草綠浸天邊的美景,都僅僅在眼前一閃而過,不曾留下任何的記憶。
周小蝶的目的地是情人躍,磊說,他一個人在那裏靜坐了三個鍾頭。
的士司機透過反光鏡看著後坐的年輕女子,他不明白這樣一個細雨霏霏的下午,這樣一個花樣年華的女子去情人躍要做什麼,可是,女子臉上有著失魂落魄,有著破釜沉舟的落寞。
情難全,生命亦不願苟全。
眼前,便是情人躍,磊拍回的照片裏,有著“愛之天堂”的標簽,狹長的山穀,蒼鬱的灌木叢生,不起眼的小花,努力地向上生長著,去爭取著那一米米殘留下的陽光。
傳說這是情人殉情的地方,雙手推攜手縱身躍下,此生不能彼此擁有,就在來生,再相濡以沫,隻是,卻無法像梁山泊與祝英台一樣,蛻變成蝶雙棲舞。
低頭望去,深不見底,有著陰森的寒風,岩壁上鬱鬱蔥蔥的草木藤蔓纏繞,一小片的紫色小花點綴其間,在一片綠意盎然中盡顯妖嬈。
一株火紅的花,靜靜地開在崖壁上,開在藤蔓間,細風吹過,便隱蔽於藤蔓三角的葉裏,若隱若現,待風吹起藤葉,周小蝶認出,那是一小株金縷梅,常見粉紫的色澤,在這有情人雙雙喋血之地,卻開得如鮮血般妖豔。
而此刻,那一抹妖治的紅卻像毒藥般,蠱惑著周小蝶的心。
伸手摘去,腳下一塊石頭卻斜斜地鬆動著,在周小蝶身子順著石頭往下滑的瞬間,卻被一隻有力的大手緊緊地抓在了手中。
“納西人殉情,都是成雙成對從這裏跳下,哪有像你這樣,一個人來尋短見的!要跳,把那個男人也拉來一起跳!”耳畔驚歎雷般地聲音響起,的士司機的語氣帶著氣憤。
解釋,仿佛已成了多餘,周小蝶最後瞧了一眼那株火紅的金縷梅,卻發現,已被落崖的石頭輾落成花泥,在三角的藤葉上,留下一抹觸目驚心的紅,似鮮血。
胳膊已被人狠狠地拽起,周小蝶在被帶離情人躍時,終聽到了崖底一記悶響,那塊石頭,終究落了地,在空蕩的崖壁間,留下漸漸消逝的回音,虛無、縹緲。
周小蝶甚至於來不及拍下一張照片,就便的拎進了車裏,納西族人,有著強有力的臂膀。
磊拍的情人躍,有著夕陽西下金色的陽光,狹長的山穀,卻似披了一身神秘的金紗,隻是今日,卻是細雨霏霏。
磊,隻身前往麗江,為了什麼,親手埋葬那三年情感覺的付出?踩著磊的足跡在回憶裏慢慢忘記?
瀟瀟暮雨歇。
日落時分的大研古鎮有著喧囂與擁擠,雨收雲斷,紅燈殘照,青石板路上的水漬濕透著長裙的流蘇,可是於周小蝶,曾經的過往,曾經的一切,卻又該如何去戒掉與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