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眸費力地爬上悍馬的駕駛室,調整著座椅與方向盤的距離,江城兩年不曾回,回來的第一晚,卻要自己開著車,載著兩個醉酒的男人回去。
她看著子璃和齊天諾互相攙扶著爬上了後座,酒精的味道瞬間在車內蔓延。
路燈下的街道有著雪後淡淡的潮濕,月光軟軟地灑落在地上,泛著幽幽的光芒,子眸憑著記憶裏的路開到了麗水佳園,卻在小區門口被保安極負責任地攔了下來。
齊天諾頭靠在玻璃窗上,子眸開窗的一縷寒涼的空氣鑽進車裏,便有了幾分的清醒,探出頭和保安打了個招呼,齊天諾覺得江城還不是一般的小。
“子眸,你怎麼也住在這裏?”齊天諾見子眸撇了撇嘴,“你不會也住在九號樓吧?”
而車就穩穩當當地在九號樓下停了下來。
齊天諾在看到四層的窗戶時頓覺無比的清醒,四層的窗戶裏有著微弱的光。
子眸的房子在五層,天諾記得在經過四層時眼皮抽搐般地在跳躍,他甚至於已停在了門口,可子璃的聲音在樓上傳來。
一霎燈光在屋內亮起,子眸伸手在門後按下了一個小的開關,天諾聽到了有水聲潺潺地傳來,緊接著有長笛的樂聲在空中回蕩。
揉揉眼,天諾看清了客廳裏布置得如同一個熱帶雨林,天花板上的藤蘿,牆壁上盛開的花朵,而橢圓形的飄窗上,綠色的紗簾下,一盞小巧的音樂小磨坊,水流像清泉般汩汩地冒出,又像瀑布般傾瀉而下,而瀑布直下的水,則落在下方一個亂石砌就的池子裏,池子裏,有幾尾彩色尾巴的小魚在遊曳。
白色大理石的餐桌上,一個方形的花瓶下,架著一架小巧的鋼琴,鋼琴自彈著,琴弦的一起一落間,兩個芭蕾小舞人在翩然起舞。
齊天諾在驚歎之後,便兀地發現清明的燈光在漸漸地淡去,直到淡成一顆顆的星星,在頭頂閃爍著,隱匿在翠綠的藤蔓間,如仲夏夜水邊的熒光蟲。
“天諾,這都是我這個妹妹的傑作,這樣的屋子,夠得下天下無雙吧,”子璃踉蹌著繞過一旁的吊椅,狠狠地一巴掌落在天諾的肩膀上。
熒光蟲的光芒在漸漸地放大,當藤蘿裏飛出無數隻蝴蝶的光影,交織在牆壁上飛舞時,齊天諾在子璃的身上微笑著倒了下去。
他醉了。景不醉人,人自醉。
他記得他用了整整一個下午去畫了一副很蹩腳的畫,他甚至後悔小時候沒像胞妹一樣認真地去學如何素描,如何著色,可他依舊將那彩蝶翻飛的拙作努力地完成了,小心地夾在了文件夾裏。
可今天,他卻在這個寒涼的冬夜看到了眼前的奇幻影景,做夢嗎?做夢吧。
子璃在清晨掀開了齊天諾的被子,眼底有著睡眠不足的青痕,“你丫給我起來,還在做夢吧!”
天諾在瞬間凍醒,寒風襲來,花香不在,身畔繽紛的彩蝶亦不在,揉揉睡眼,天諾看到了麵前子璃一張微怒的臉。
他做夢了,和莊周一樣,夢見自己變成了蝴蝶,展開彩色的翅膀,在花海倘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