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又安靜得隻能聽到彼此的呼吸。
飛機在雲中輕輕顛簸,像一個巨大的搖籃,將他們攬入其中,一呼一吸之間,睡意很快襲來。
簡汐輕輕合上眼瞼,沒有說話,也不問去哪裏。
墜入夢裏之前,心中一個想法,卻慢慢地,開始成形
也不知飛了多久,直到飛機穩穩下降,那種不可抗拒的失重感終於將她喚醒。
側臉看了一眼身側的床鋪,微微的凹痕能證明他們曾經歡愛,可他的人,卻不知所蹤。
心裏便有些慌了。
就這麼起身,連鞋子都來不及穿,便往門口奔了過去――
門,卻先她一步被拉開。
他長身玉立地站在門口,一手還拿著托盤,上麵是各色吃食,甚至有她喜歡的麻辣小龍蝦。
在飛機上,他是怎麼辦到的?
她無力探尋,因為不等她開口,他的眉心已經輕鎖,下一秒,便單手將她抱起――
“不穿鞋,地上涼。”
沈淮墨眸中染上一絲笑意,雖是惱著她這樣不愛惜自己,可見到他的時候,她眼中的安然與恬和,騙不過他。
雲海已經是春天,可他們現在卻在高空之中,空調的溫度打得並不太暖。
“有地毯。”
她偏了偏頭,任憑他將自己放在寬大的沙發椅上,然後抽過一旁的小餐椅,將吃食放在她麵前。
“餓了嗎?先吃點東西。”
“還好。”
她抬眸,迎上他的目光。
飛機正在下降,不開口問,亦是不行了。
“我們去哪兒?”
他勾唇,眸中如淬了星光,“我以為你不會問。”
“怎麼不會?”她略笑了笑,腮邊的線條被扯動,卻是極美的弧度,“下了飛機,我要呼吸,要生活,自然要問一下,會去到哪裏。”
沈淮墨心口縮了縮。
要呼吸,要生活。
那麼也要,正視所有的人和事,也要開始逃避他了,是不是?
他別開眼眸,按下開關,將遮光板全部打開,任雲層上的金色陽光宣泄而入,鑽入所有的邊邊角角,也期許著它們能鑽入她的心房,然後才含了笑意看著她,“跟我回雲海,我們生活在陽光下,可好?”
生活在陽光下
她跟他打機鋒,他也不肯讓半步,堪堪要將她逼出那個堅硬的殼子,才肯罷休。
隻是沒想到,他會帶著自己回雲海。
雲海,心中最遠最近的聖地。
時間,沒有她想象的那樣多。可是,也足夠了。
兩個人沒有在說話。
她垂頭,細細地吃著他準備的食物,而他,則是坐在窗邊,手閑散地搭在沙發的一角,似是迷戀極了她此刻的模樣,將薄唇緩緩地勾出一個慵而懶的弧度
四年的時間,從未如此舒心過
機場。
VIP通道的人不多,可一出來,他們便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沈淮墨蹙眉,將簡汐輕輕一拉,護在身後,卻並不遮住自己,隻冷冽地看著圍住自己的記者,“各位,這樣恐怕不妥吧?”
記者陪著笑臉,話語卻是鋒利如刀,“沈先生,蘇小姐已經到了雲海,正在開新聞發布會,請問您有什麼看法嗎?”
正在二字讓在場所有人齊齊側臉,看向不遠處的大屏幕。
雲海最有名的訪談節目裏,蘇 正在拋頭露麵。
以前的鎮定再也不複存在,她頂著哭花了的妝容,坐在萬千觀眾前,卻禮貌地和所有人道歉,聲音嘶啞,隱忍到了極致――
“抱歉我的家庭給大家帶來了困擾。”
“抱歉,我是一個沒有本事的女子,連自己的丈夫都沒能留住。”
”抱歉,我始終,爭不過第三者。“
觀眾一片嘩然,紛紛出口安慰,並且承諾著要幫她聲討那個第三者,支持她搶回沈淮墨。
豪門大戲,精彩紛呈,收視率再創新高。
不難猜為什麼記者們會堵在出口了。
畫麵落下,接著是主持人的畫外音,然後再度出示了許多張照片――主角,自然是沈淮墨和簡汐。
他們在裏斯本古老的巷口擁吻,他們在沙灘上的燭光晚餐,他們在海底房間門口擁抱
一幀一幀,像極了罪證。
將他們牢牢地釘在了恥辱柱上。
雖然媒體並未提及自己的名字,隻說她似乎是盛世雲庭以前的員工,可是與自己相熟或者與沈淮墨相熟的人,誰會不知那是她?!
簡汐一張臉漲得通紅,像被扒光了衣服在遊街一樣的恥辱感瘋狂襲來。
她快要站不住,隻覺雙膝發軟,耳朵裏似被人灌了鉛,分明聽到有人在說話,卻一個字也聽不清了
沈淮墨眸色更深,眉梢已是帶了怒,伸手就要去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