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梁轉頭一看梁鳳英的臉色一陣抑鬱之色,心裏略一思索就暗笑不已,肯定梁鳳英這會兒想的是,如果沈重當初那會真成了吃公家飯的,他們兩個估計真的有緣無分了。
“伯,您別說了。我是不會去的。真的,跟著做買賣挺好,賺的錢多了不也是不用種地麼?幹嘛非得走讀書這條路?不是說……”
“說個屁!莊戶家的孩子不讀書你能有啥出息?就你讀的這幾年書用不了幾年都就著饅頭吃沒了!別以為自己多大本事似的,後麵的老張家的大孩子不也是高中畢業麼?現在咋的?吃了幾年饅頭全吃進去了,啥都幹不成,還不如別人過的好呢!”
“這不說麼?還是別讀了,越讀越傻!”沈梁有些憋不住想笑,沈保國竟然自己把自己帶溝裏了。
“唉,你這孩子咋這麼不懂事呢?”沈保國看看自己弟媳,再看看沈梁,知道真的勸不動了,很是寂寥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就要往外走。
沈梁看到沈保國一臉失望的樣子也感覺挺對不起他的,趕緊走過去想安慰一下。誰知沈保國一臉悲痛地又說道:“小七,大伯那意思你還是不明白。讀書不光是為了出人頭地離開這個祖祖輩輩在土裏刨食的地方,還有就是讓你讀書讀多了明白很多道理,眼光也長遠一些。井裏的蛤蟆能見多大的天?走不出這窮溝溝一輩子也別想有大的出息。你們娘倆好好思量下,俺下地了。”
“他大伯您慢走,小七,送送你大伯。”梁鳳英一臉歉意地站起身,可囁嚅良久,終究沒說出什麼。看著大伯哥有些惱火地走了。
沈保國走後,沈梁沒有說什麼,對著梁鳳英笑了笑,坐下來繼續吃自己的飯。
“小七啊,你覺得你大伯說的在理不?”梁鳳英沒有接著吃飯,而是坐在沈梁旁邊沉默著,許久才冒出這麼一句話。
“恩,在理。可我早想好了,等爹來了我就跟著他去外麵看看,也學著做買賣。”沈梁知道,現在雖然農村的條件的確差上很多,可再過幾年,這裏將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人的觀念也隨著發生很大的轉變!所謂的鐵飯碗,所謂的城鎮之分都隨著改革的浪潮化為虛無。可這些沈梁自隻能悶在心裏,不能跟任何人說。即使是說了,也沒人信。
“井裏的蛤蟆見過多大的天啊!”沈保國走後,梁鳳英也沒再繼續吃飯,而是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發呆,好大一會兒才像自語似的說了大伯說的這句話。
沈梁不置可否,依然埋著頭喝著碗裏的綠豆湯,偶爾夾根鹹蘿卜條調劑一下口味。
“小七,還記得這些天娘幹啥都要你耪地的時候都耪到墳地在回來吃飯麼?”
沈梁愣了一下,湊到碗邊又把頭縮了回來。說真的,沈梁還真的沒想過,這個時候娘一說,沈梁覺得娘的聰明不啻於三國時的曹操忽悠他的將士們望梅止渴。略一思索竟然有異曲同工之妙,同樣的,娘用這種辦法讓自己覺得目標很近,給自己增加了信心讓自己能沒有負擔地完成了任務。可沈梁看看娘一臉期待的樣子,他又迷惑了,難道自己大字不識幾個的娘讓自己這麼做還有其他含義麼?
看著自己疼愛的兒子一臉茫然,梁鳳英慈愛地笑了笑,伸手把沈梁額間的一縷碎發撩到耳後:“你爹讀過書,他經常沒事就給你念叨的你忘了?”
沈梁張張嘴,腦子裏飛速地旋轉著,可還是想不起那個一身文雅卻性格暴躁的老爹說過什麼。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沈梁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大字不識幾個的梁鳳英,竟然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這麼經典的話竟然也能說得出來!沈梁不得不佩服自己現在還沒見到的爹沈重,竟然能把從來沒上過學的梁鳳英愣是教導成聖人了!
梁鳳英嗬嗬笑了笑,沒理沈梁還坐在地上,反正坐在小凳子上也摔不傷。自顧自的說道:“人啊,這輩子咋的都過一輩子,可同樣是一輩子,這人比人那可就差遠了。就跟你大伯剛才說得,你爹當年要是真的沒被人家擠掉,要是到現在還會是這個樣子麼?我還會整天下地幹活麼?就是你也不用畢業後就這麼閑著吧?看看人家當了局長之後過的啥日子?在看看咱家,看看你爹常年在外跑為了啥?同樣是一輩子,咱們吃得啥?人家吃的啥?你爹經常念叨這句話,俺不知道啥意思,後來知道了覺得你爹說得很對。人哪,想要做好一件事,幹成一件事,就得先讓自個的本事能耐長全了。你爹當初要不是被擠掉,這會兒指不定折騰成啥呢。錢賺的再多有啥用?埋沒了自己一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