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若九,你往林中深處走,我便在此。”阿萱繼續低語說道。
七拐八拐穿過層層密竹,若九便也到了竹林深處,眼前出現一處空曠之地,層層落葉鋪地,月光自天而下,倒是個山精夜修的好地方。
“我來了,你在哪呢?”
“若九,我在這。”阿萱的聲音自若九頭頂而下,若九抬頭一看,隻見竹海之上,一抹倩影落在層層竹尖之上,在月色之下,似天女下凡。
“上來看看吧,今夜的月色值得一賞。”若九聽此卻是無奈,她一屆凡人之軀又無飛天之術,哪能愜意的停留在竹海之上欣賞月色。
不過若九還未道出自己的疑惑,卻見一角衣袖纏在自己腰上,整個身體瞬時離地而起,眨眼便落在了竹尖之上,十分穩當,若九有些疑惑的看著阿萱,卻聽阿萱道,“這沒什麼的若九,我魂身雖然漸散,這點靈力還是有的,你且放心欣賞月色吧。”
若九便也抬眼看了一眼蒼穹,在這竹海之上看到的夜色果真視角空泛,看到的星光便也更為閃爍浩瀚,那月光便也更為皎潔明亮,此時此景,若有一壇好酒便是更加應景了。
隻聽阿萱微微一歎,“若九,你今日來到萬夢花海,是真的想離開嗎?”
若九微微一愣,臉上懸起一絲苦笑,“阿萱,我來青丘的初衷本不是當什麼王妃的。”
阿萱噢了一聲,“那是因為什麼?”
“我在人間遇到了些許變故,本想來青丘散散心,亦為辰熙尋個修行福地,待辰熙言靈回身之後,我便了了一樁心願,卻未想到晏離他,他居然從最開始便騙了我。”
見若九半響不語,阿萱皺了皺彎彎柳眉,“若九,若晏離從未騙你,你又從未愛上別人,你會覺得他是良人麼?”
若九聽此神色又是一頓,臉上寫滿疑惑,隻聽阿萱笑道,“若九,我也喜歡過人,我知道你眉目之間時不時閃過的憂愁為何,所以,如果你沒愛上別人,你會喜歡他麼?”
長相俊美,待人溫和,又是青丘未來國主,如此良人如若常人定然求之不得,若九無奈一笑道,“也許會吧。”
“既如此,若九你再想想人間七夕,不是也有少男少女贈愛慕之人定情信物的風俗麼,你說晏離騙你,可他喜歡你贈你禮物,喜歡你,想讓你來青丘做客,這又有什麼錯?”
“可,可這墨戒是…”
“若九,這墨戒認主不是晏離之錯,墨戒自帶靈力,亦自有靈識,是它自己覺得你可成為青丘未來國母。”
“可,可我…”
“若九,我從未聽你說起過你的他,從你眉間的憂愁我能感覺到,他,似乎成了你一段不願回憶的過去,所以他…若九,其實我覺得你應該往前看看。”
若九看了一眼落在手心之中的螢火之光,心中感慨頗多,也許是真的可以放下往前麵看看了,不過有的事怎麼又能說放下就放下。
“阿萱,你是在躲著晏禹嗎?”有的事想不明白,就不如不想,此時此刻還不如換個話題。
阿萱點點頭,“還有一兩月他給我的仙力便消散了,最近不能見他,不然…”
“不然他又會把仙力給你,讓你解脫不得。”
阿萱點點頭,“這些年他的仙力消耗太多,如此下去,他也……”,阿萱深深歎了口氣,“也許當初救了他就應該快快離去。”阿萱眉間的隱忍之色便越加難耐了,魂身漸散定是越發痛苦了。
若九眼中劃過一絲不忍之色,凡人之軀不能為阿萱做些什麼,也許隻可陪她說說話,“阿萱,晏禹知道你在這竹林之中?”
阿萱望著繁星點點微微頷首。
“可他為什麼不進來?”
阿萱看著若九微微一笑道,“他進不來,或者可說他進來了也不知道我在哪。”
“為何?”
“我初來青丘之時,曾在這竹林之中設下一道屏障,屏障隻可隨我心念啟動,不過我早已不記得當時為何會設下這道屏障的初衷。”
若九看著阿萱眸中想不起前塵往事的落寞,心中亦隨之一片黯然,想不起自己是誰,想不起故人身在何處,如此迷茫活著,日日月月,歲歲年年。
阿萱回望了一下若九,揚起傾城笑容道,“能在離世之際認識你,我挺開心的,若九。”
阿萱,你可不可以不走,若九在心中呐喊,可是,當離開才是解脫,若九又怎會阻攔,“阿萱,能在青丘認識你這個朋友,我也很開心。”
阿萱點點頭,看著月色如華,“今夜七星並列,尤為壯觀,這是千年來我看到的第二次,好看吧?”
看著修長的睫毛在空中浮動,釋然的微笑在臉上懸起,若九嗯了一聲,“好看。”
雲浮宮紫極殿上,晏禹立於殿頂之上任夜風拂身,他看著蒼穹之中七星連珠,想起千年前,千年前亦是一個七星連珠之日,他被一隻鷹妖所襲,命在旦夕之際,一位眉目如畫、活潑可人自九天而下,用蹩腳的仙法鬥巨鷹,險些身還,好在在最後之際誤打誤撞攻到了巨鷹的死穴,這才沒丟了性命。
那是的他還是個仙脈受阻被長老們輕視的少年所在,七星連珠之日是妖族草精異動之時,聽聞終如山上有一株叫花滿天下的靈草可打通自己的仙脈,那靈草卻隻在七星連珠之日現身,於是晏禹不顧危險隻身來到了終如山守候數月,這才有了離魂救他一幕。
若不是那離魂阻攔,自己早就吃了靈草打通了仙脈,不過好在最後離魂用稀奇古怪的辦法幫他打通,不然今日雲浮宮中便少了一抹身影,晏禹想及此嘴角微微一揚,一時溫柔之色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