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兒因情緒激動,短促喘息,聞言神色古怪的瞧她一眼,麵無表情的別開臉去:“大人想是有話要問下官,下官有要事在身,還請大人快些問罷。”
她才想起正經事來,漫不經心笑了:“下官初來宮中,不識得宮中權貴,隻怕得罪了人,這才請大人前來指點。”
殊兒麵上仍是沒有過多神情,垂著眼問:“大人想問哪一位?”
上官漫訝訝挑眉,不愧是赫連瑜身邊的人,頗是激靈聰慧,索性也不再浪費口舌,便道:“著一身青色宮裳,發綰赤金五尾鳳。”
殊兒倒是毫無保留:“那是前朝太妃,柔太妃。”
上官漫詫異一抬眉。
殊兒才又道:“這位太妃曾是當今太後身前婢女,前朝滅國,太後憐惜,便將她留在身邊,但到底身份尷尬,宮內人閉口不提這位太妃之事,大人遠在西冷不知道也理所當然。”
上官漫了悟的微曬,若是當朝太後憐愛這位柔太妃,將她許給赫連瑜也不是不可能,可聽說赫連瑜身邊未曾納過一後一妃,這位柔太妃殘柳之身,當真能讓赫連瑜娶了她?
似是知道她是何想法,殊兒平平開口:“大人有所不知,這位柔太妃幼時服侍太後多年,彼時陛下也在身邊,兩人說起來,算是青梅竹馬,況陛下對宮女女官皆是冷漠,唯對她甚是溫和,平日裏也多有賞賜,不管是憐惜或是歉意,對她卻是不同的。”說到最後,她眸中已是難壓妒意,上官漫聽得恍惚,隻懶懶盯著窗外,忽聽殊兒又道:“下官勸大人還是自保為先,對陛下太上心,隻怕最後徒勞傷心。”
她來了興致:“哦?”
殊兒緩緩站起身來:“下官不易多說,隻知……”她瞟一眼門口,才低道:“下官隻曾聽說,攝政王妃臨走,曾帶走一個對顧國十分要緊的東西。”她再未說下去,言下之意便是,赫連瑜對她好,未嚐是真好,保不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上官漫淡淡看她一眼,笑意疏冷:“多謝大人想告,不過這些事已不是大人該操心的範圍了。”
殊兒本還想再說,觸及她冷淡目光霎時雙膝一軟,差點本能便跪下去,堪堪忍住了,又恨自己對她如此畏懼,臉上陣紅陣白,低道:“告辭。”便匆匆退出殿去。
自殊兒身影漸漸望不見,上官漫臉上笑意才一點點收斂回去。
即便那殊兒妒意作祟,與她來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最是安全。
想到如若赫連瑜真的是為了旁的才對她表現如此真情,如或真的與那柔太妃結為連理,心裏莫名一陣抽痛,狂躁的難以安坐,仔細想來,那柔太妃與他口氣親昵,待說到自己是遺孀,赫連瑜口氣雖冷,神情卻是憐惜……她煩躁的閉眼,可氣這赫連瑜,身邊明明已有紅顏知己相伴,卻還要來招惹她。
赫連闕見殊兒離開,彎腰扒著殿門往裏探頭,見上官漫神情恍惚在那裏出神,小心翼翼喚了聲:“娘親。”
上官漫才回神,勉強笑道:“妖兒。”赫連瑜一雙藍眼睛裏隱有悔意,隔了一會竟泛出淚光,懊惱道:“都怪妖兒,妖兒不該叫那妖女來的。”上官漫聽他叫殊兒“妖女”忍不住便是一笑,忙安慰:“不怪妖兒,娘親不過有些想你淵舅舅了。”當著赫連闕她萬萬不敢提寒爺的名字,隻得拉了上官淵做擋箭牌,赫連闕聞言竟是眼睛一亮:“娘親你等著。”說完蹬蹬便跑出去。
不過半盞茶水的功夫,赫連闕氣喘籲籲端著一盤酒具跑進殿來,身後跟著四個綠袍內侍,懷中皆抱著酒壇,上官漫目瞪口呆瞧著自家兒子,赫連闕將那酒具往桌上一擱,帥氣的揮揮手,內侍將酒壇放下,將蓋子揭開,霎時酒香彌漫,四內侍無聲退到殿外。
“這是?”
赫連闕手腳利索的爬上椅子為她斟酒,那酒盞碗口大,容量自也不小,他一雙胖乎乎的小手顫顫巍巍捧到她跟前,抬起臉來朝她露齒一笑。
那一碗灑了大半,他小巧鼻子上仍掛著亮晶晶的汗珠,因吃甜吃多了,本來極白的小牙隱隱有些發暗,咧嘴一笑,那發暗的牙齒越發明顯,赫連闕眨巴著眼:“父皇說過,要是想娘親了,喝這個就能見到娘親。”他苦悶的皺鼻子:“可他不讓妖兒喝,隻偷偷自己去見娘親。”小孩子心性轉得快,旋即又是笑容明媚:“娘親要是想舅舅,就喝這個吧。”上官漫察覺他心意霎時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