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一族好床事享樂,赫連瑜雖沒有那古怪習慣,卻繼承其族勇猛,床第間多次索要,她筋疲力盡時連連求饒,他一把撈了她直皺眉頭:“這身子如此不中用,該好生補補才是。”她彼時精疲力盡,說話的力氣都未剩下,隻無力瞪著他,不想他惡意一笑,道:“唔,多多練習才好。”上官漫臉上一時紅白參半,扭過頭去不理他,他才笑著作罷。
眼看便到黎明,兩人隻怕真被百官瞻仰,趁著夜色回宮,上官漫向來貪睡,又是累極,一沾枕頭便昏昏欲睡,赫連瑜臨行在她耳畔囑咐:“一切已收拾妥當,我向母親此行,咱們便可啟程。”
她迷蒙開口:“不如我也去見見母親,何必鬧到如此田地。”他神色微滯,緩緩替她拉了錦衾,道:“不必了。”
赫連瑜到了蘇流瑾寢宮,蘇流瑾正坐在梳妝台前梳妝,梳發的宮女見他進來,欲要行禮,被他無聲止住,四下裏宮女皆退了下去,赫連瑜接過那犀角梳,掬起她一縷黑發,輕輕梳著。
蘇流瑾盯著銅鏡裏修長的人影,不禁溫柔笑了:“說起來,上一次清兒為我梳發,還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清兒,你還記得麼?”
赫連瑜低道:“兒臣記得,那時兒臣即將趕往前秦,臨行前便是為母親梳發。”
蘇流瑾笑道:“當真是時光荏苒,如今,你都有了自己的孩兒。”說完自己微微一怔,仿佛記起什麼不高興的事情,唇角微微一沉,赫連瑜眸色明滅:“母親還是放不下麼?”
蘇流瑾笑意一凝:“你讓我放下,好,我準你將她留在身邊,但你必須立萱兒為後。”他指節一僵,緩緩將那犀角梳放回妝台上,低道:“此事不必說了,兒臣有事在身,先行告退。”
蘇流瑾揚聲叫道:“清兒!”
他的身影已穿過重重宮門,漸漸望不到了。
驀然回眸,蘇流瑾問道:“送到了麼?”大宮女答道:“是。”
春似是到了盡頭,五月的天已覺熱意,上官漫沐浴後才覺涼爽許多,隻披了寬鬆素白袍子,長發披肩,隔著影幢插屏,似有人進來,在外微笑開口:“殿下,陛下讓奴婢端來湯膳供殿下補養身子。”
唔。補養身子,忽而想起夜裏朦朧似是聽見他戲謔開口:“這樣不禁用,該好生補補了。”頰上驀地一陣滾熱,淡聲道:“擱在那裏吧。”外麵宮女低道一聲:“是。”無聲退下了。她徐徐踏到殿外,果見插屏一側的高腳幾上放著一碗銀耳湯,銀湯匙斜斜直入湯內,她忍不住端了,指尖捏著湯匙一口一口飲啜,徑自噙著唇微笑。
日影轉移,透過細密珠簾,影幢掠到她麵上,想是間隙裏的日光太過灼亮刺目,她瞬間隻覺眩暈,眼前朱漆碧翠襯著做底雕花的熏爐,一點點變得模糊,她手中一鬆,將那湯碗往手邊一擱,隻聞碗底碰到幾麵,“磕”的一聲,眼前天翻地覆,她踉蹌向內室走去,未走幾步,軟軟伏倒在一側椅上。
殿內寂靜無聲,他一路進殿,亦無人通報,便見上官漫闔眼伏靠椅上,濕碌碌的黑發未幹,貼在白皙麵上,越發映的膚若凝脂。
他低笑:“怎麼睡在了這裏。”傾身便要將她抱到榻上,耳畔擦到她鼻底,仿佛並不覺有氣息進出,他身子驀地一僵,緩緩抬起頭來,彎指探她鼻息,隻覺似是酷寒冷水兜頭灌下,一路涼到心底,彎著的指也忍不住顫抖起來。他緩緩低頭看她。
她長捷若扇,頰邊淡淡嫣紅,唇邊噙著笑,仿佛是睡著了。
他眼底的溫度一點點逝去,終化作冷凝的冰淩,轉頭,便見幾上未喝完的銀耳湯,餘溫猶在,尚還殘留著她微淡的氣息。他眸光深沉湧動,垂眼冷冷低笑:“是那個麼。”他低頭看她,微笑道:“漫兒,你且等等,我這便來陪你。”隻將那湯碗殘餘一飲而盡,擲到地上,“啪”的四分五裂。他彎身將她抱起大步踏入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