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伽。
這個坐落在獨目峰不遠處的平凡小城,此刻空氣中夾雜著濃濃的壓抑、悲傷的氣息。人山人海的注視著鎮西廣場的方向,不論老少,目含仇恨。
廣場中央有一方木材搭建而成高台,台上豎著十來根柱子,上麵分別綁著一個傷痕累累的人,有男有女,有八十老翁,也有七歲稚童。高台的正對麵擺著一張四方桌,坐著三個手握長刀,身著武士服的男子。男子的袖口處皆繡著堇色的圖騰——似犬似狼的生物張嘴咆哮著,頭頂是一輪白日。
空氣凝固著。
稍頃,坐在四方桌中間的魚目男子朝身邊的嘀咕了兩句。接著,他左手邊的疤麵男子立即起身,恭身行禮後走向高台中央。
“我們,是征服者。而你們,是我們的手下敗將。正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但是——”他頓了一下,轉身指著其中一個綁在柱子上的中年人,“你們所謂的官員竟然不遵守失敗者的規矩,妄想跑去向那個做困獸之鬥的國君告密……沒有人能救你們,就連你們那個被敬為‘天將’的灸轢將軍也被我們殺了……哈哈哈……看著吧!這就是反抗者的下場!”
疤麵男子拔出長刀,擺開架勢,將刀高舉過頭頂對準奄奄一息的中年人。
“住手!不準動我爹!”
綁在柱子上的那個七歲男孩忽然大聲地咆哮,成功地打斷了疤麵男子的動作。
男子收回長刀走向男孩,臉上帶著陰冷的獰笑,“你叫什麼名字?”
“呸!你們這些死賊寇不配知道本少爺的名字!“男孩吐了一身口水,憤恨中帶著自傲的撇過頭。
疤麵男子眼中血光一閃,緩緩地檫掉口水,再緩緩地抬起頭,“啪”的一記耳光落到男孩臉上。
“你——”男孩咬咬牙,卻沒能阻止口中血絲流出。
“君笑!夠了。”中年人突然睜開被折騰得血肉模糊的雙眼,大聲的喝止自己又要開口的小兒子。“要殺便殺吧!我隻恨不能親眼看見你們這些狗頭落地!”
“你說什麼——”
“烏布吉,動手!”四方桌前的魚目男子似乎不耐煩了。
“是!”烏布吉向他一鞠躬,重新拔出長刀,再次舉起。刀光森寒,眾人不禁心底跟著一寒——
*
“嗚——”
莫名的笛聲突兀地響起,一種奇異的感覺劃過場中所有人心底。詭異的事再次發生,烏布吉的刀在貼著中年人衣物的瞬間停了下來,而他則神情木然地看著自己在刀刃上的倒影。俄而,烏布吉的瞳孔怪異地睜大,化作好似黑色醬糊一般的兩個盲點,握刀的手開始不住地顫抖。
四方桌前的兩人同時發現他的異狀,“怎麼了?烏布吉。”
沒人回應!隻是笛聲依舊。
“烏布吉?!”兩人同時起身。驀地,隻覺一陣疾風掠過,剛起身的二人立即跌坐回椅子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而四周一個人也沒有,甚至連隻蟲影都不曾出現。
……地上多了一片樹葉,帶血的樹葉。
……跌坐的二人中,其中一人的咽喉處多了一枚細如發絲的銀針。
跌坐兩人的胸膛早已不再起伏,但沒有人注意到這些。因為他們都被高台中央的情景嚇得目瞪口呆了!毫無預警地,原本木訥在場中的烏布吉已攔腰斷成兩截,握刀那隻手的腕處裂開一條一寸左右的縫。那裂縫——正好適合一片樹葉橫著穿過!
……不可能!怎麼會?一片樹葉像切蘿卜一樣平滑地切斷了人的手骨!?在場的犬斡人都不由自主地戰栗。即使殺人無數也會怕死,不,更怕的是這種比死更磨人的折磨!
笛聲不知何時已經消失。
“哼!”有人冷哼。“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嗎?自不量力的家夥!隻不過才勉強剛打下天龍上朝的一個小小的斬炻國而已,也敢到處大放厥詞?!讓姑娘我超不爽呢!”
有如黃鶯出穀的聲音忽然響起。眾人大夢初醒般尋聲回頭。但是,最多也僅僅看見一截桃紅的細絲帶如晚霞般一閃而逝。
咚!咚!
又有兩聲巨響自高台上傳來。四方桌前的兩人倒在地上,胸前某樣東西閃閃發光——
左邊,一片青翠欲滴的碧玉葉子!
右邊,一把精巧細致的琉璃折扇!
…………
“哎呀!快看!府尹一家不見了呢!”
“咦?奇怪!剛才還在啊?!”
“……我明白了!一定是神啊!神顯靈了呢!我們有救啦!”一人激動地跪倒,五體觸地,淚流滿麵。其他人也漸漸一一跟著跪下去,感謝神的拯救。
然而,激動的人群並未發現,僥幸殘存的犬斡人也沒有留意,在烏布吉的眉心處,嵌著一根小巧玲瓏的銀紋橫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