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日,冰卿姑娘就位列於這“三不醫”當中,可穀主還是耗費心神地將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名貴藥材損耗千萬不說,光是穀主自己險些都因為勞累過度而垮下。穀中人自然對這位穀主破天荒特殊對待的女子產生了好奇,都想盼著她早日醒來好說個明白。
而她的傷勢的確太過嚴重,這一昏迷,就是整整四個多月。穀主自然時時刻刻都不忘吩咐她們悉心照顧,茯苓作為穀主的大弟子,跟著她的日子也最久,曾有那麼幾次旁敲側擊地詢問過這個女孩的來曆。穀主似乎並不想多談及,隻用其他話題掩過。
直到槐花開放的某一個早晨,這位大難不死的女子終於醒了過來。她自己說,她叫冷冰卿。
“茯苓姐姐?”
回過神,才發覺冷冰卿一直奇怪地盯著自己,她急忙掩飾道:“藥涼了,我讓你去給你熱一下。”
“茯苓姐姐,”冰卿喚住她,用可憐的眼神看著她:“明天你答應我的哦,一定要讓我出去走走。不然我會被悶死的。”
“知道啦。”茯苓敷衍著,掩門出去。
耳邊終於清淨了,冷冰卿鬆下神來,這個茯苓什麼都好,就是太嘮叨,事無巨細,真的可以做到一絲不苟了。
一個多月了,從她醒來已經足不出戶地呆在這間屋子裏這麼久,她幾乎都可以聞到自己發黴的味道。從最開始的驚恐到隨遇而安,她並沒有用太久的時間。這裏是沉醫穀,眾人眼裏的一個神祇,一個別人一輩子想要進來瞧一眼都是奢望的地方。她自幼飽讀詩書,受大姐的影響,一直都很迷戀中州的文化,這個名聲遠揚的沉醫穀自然也是知道一些。而自己能夠活下來,全都是因為穀主的全力醫救的結果。穀主是一位年過三旬的女人,生的很美,卻總是神色淡淡,總有一種超然紅塵之外的錯覺。那日她醒來的時候也隻是匆匆地瞥了一眼,雖然隻是一個模糊的影子,但讓她難以忘卻。
上蒼既然讓她活了下來,那麼不論如何,她是一定要回洛州去。失蹤這半年,母後還有那些親人一定都以為自己摔死了吧···還有他,薛靈。
想到那個不顧一切,抱著自己一起墜落的男子,她的心裏又是感動又是焦心。當時他們被蒼鬆勾住,本以為能夠逃過一劫,可是樹枝一根根折斷,那啪啪的聲音就像是緊繃在心底的弦一根根斷裂。她緊緊抓著薛靈的衣襟,渾身不住地顫抖,耳邊響起白良韞淒慘的一聲尖叫,她偷偷看了一眼。遠遠的那塊棱石上,白良韞的血肉鋪滿在冰冷的石麵上,那麼淒涼,那麼讓人覺得恐怖。她不敢再看,可心裏卻在不住地想,下一秒,是不是自己也會被摔成肉餅···
而就在這時,頭頂忽然傳來薛靈的安慰:“冰兒,這棵樹承受不了我們兩個人的重量。你要牢牢抓緊,我想父親一定會派人下來尋你的。”
她並沒有明白他的意思,隻是乖巧地點點頭,十分感激地看著這個在她心裏成熟穩重,臨危不亂的男子。誰知下一秒,他忽然燦爛一笑,鬆開了放在她腰間的手臂,她來不及伸手,那衣袂飄飛著,漸漸遠離了她的視線。
他用自己的生命成全了自己,隻可惜那棵樹依舊還是斷了,可她再也沒有害怕,心裏總想著,如果能和薛靈一樣,沒有目的地地掉下去,也是好的,至少有人陪著她,也不會很害怕了。這樣想著,她慢慢失去了意識。
醒來的那一瞬,她本以為,他們得救了。一定是上蒼被感動,才讓他們活了下來。可是···沉醫穀裏,並沒有一位叫薛靈的病人。而且,在她問這句話的時候,其他人都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她。她不相信,她要親自去找,就算不能走路又怎麼樣?偌大的沉醫穀,雖然待她很好,但她真正想要依賴的就隻有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