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琰對此人表現得極為親密,他抱著那人的胳膊道:
“今日母後帶我出去了,我睡了好久。所以晚上回來要和師傅玩呀。”
來人輕笑:“你個小鬼頭,那要是今夜我不來呢?”
夏侯琰歪著腦袋道:“父皇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師傅是君子,怎麼會不來呢。”
來人沉默,好一會兒才道:“琰兒,師傅或許要離開了。”
“師傅你要去哪裏?”
“哪裏都好……若非舍不下你,師傅早已經離開皇宮了。”
琰兒十分好奇,剛要細問,卻見外麵忽然燈火通明。
來人似乎對外麵亮起的燈火已有料到,並不十分驚慌,倒是琰兒心有惴惴,急忙拉著他道:“師傅你快走吧,我保證不和任何人說起你!”
來人彎唇微笑,仁愛地摸了摸夏侯琰的腦袋,道:“傻孩子,師傅原本就是來見你最後一麵的。往後不論在何處,琰兒你都要記得,師傅曾經對你說的話。”
小孩子並沒有聽出這話語間的傷感,隻是乖巧地點點頭。頃刻間,便聽見夏侯宸的嗓音自屋外響起--
“故人既然已現身,那便出來一敘吧。”
夏侯琰緊張低聲道:“糟糕,父皇來了。師傅,你快點跑吧,父皇生起氣來好凶的……琰兒……琰兒保護你!”
那人緊緊抱了一下孩子,點了他的睡穴,為他蓋好被子,做完了這一切,他才慢條斯理地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屋外夜色正濃,唯有數盞宮燈在暗夜中照亮庭院。水幻與夏侯宸並肩而立,身後除了幾名暗衛,卻也沒有驚動旁人。
那人緩緩從陰影中走出,太監深藍色係的服飾將他俊刻的輪廓勾勒得愈發聳立,深邃的眼窩仿佛一汪碧水,還是那般高深莫測。
他輕輕吐露:“皇帝陛下,今夜,陸某人來赴約了。”
水幻盯著他,半信半疑道:“陸連成?真的是你?!”
他瞥了一眼華服在身的水幻,歎一句:“太子妃,哦不,皇後娘娘,別來無恙。”
數年前驚天叛亂的始作俑者,原以為死於爆炸之中的叛賊,琴師宮商羽,也就是此事站在他們麵前的陸連成,第一次以真實的身份彼此相見。
“我們都猜測你沒有死,卻真沒想到你竟然會待在宮裏。”水幻望了望他的身後,忽然殘忍道:“不知你麵對自己的親外甥,偶爾想起被你害死的妹妹,心中是否還會刺痛?嗬嗬,我竟忘了,你哪裏還有感情。”
陸連成臉色一僵,也不接話,隻對著夏侯宸道:“從我決定留下來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
“哦?這麼說,你一直在等著朕來發現你?”
“嗬嗬,陛下謬讚了。逆賊本該死於數年前,苟活於世,不過是因為夙願未了,才隱於宮中。而今天下政通人和,帝後和睦,皇嗣茁壯成長。陸某人又有什麼神通再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呢?”
夏侯宸道:“朕知道你的打算,琰兒對你已有依賴之情,至少在你跟他第一次接觸的時候,你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照顧他,你或許曾經動過這樣的念頭,撫養他長大,然後誘導他、慫恿他,借用琰兒的手來達成你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