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北楚長安顧青山(1 / 2)

隔日,李望舒破天荒起了個大早,按例先去前廳給供在飛角翹頭案上的一隻鎏金槍頭和一雙破了洞的布鞋磕頭,這鎏金槍頭他拜得心甘情願,據說是爺爺的遺物,可一雙破了洞的布鞋拜他做什麼,難道是奶奶的?不對,他依稀記得三年前來家裏那個一掌把自己敲暈的臭道士腳下就依稀穿著雙露出三根腳趾的布鞋。李少爺懶得多想,去花園裏左看右看撿了塊稱手的青磚兜進懷裏,囑咐老盧準備好馬車,就要去青羊宮尋那諧音五元的王八蛋晦氣。

不曾想剛溜到後門便被叫住,便有下人來報家中有客到,老爺要他速至前廳。

李望舒衝那跟自己差不多年紀的短衣小廝做了個噤聲手勢,再微笑著上去塞給他兩錢碎銀。

“少爺有要事,出去一趟,很快回來,回去告訴我爹說沒見著我。”

那小廝剛進李府不久,哪敢收小少爺銀子,忙不迭推了回去,卻又因為是走了關係進來,不懂太多規矩,就隻是跪在門口磕頭不敢讓路。

李望舒畢竟是接受過人人平等教育的現代人,從來不讓家裏仆人磕頭鞠躬,李老爺對此也從不多說什麼,反倒覺得這兒子大度容人。

見這愣頭青一般的短衣小廝這般做派,李望舒打也不是罵也不是,說了一陣好話,扶他也不起來,於是李少爺想起平日裏外麵所見,故意把臉一板,開始拿腔作調起來。

“大膽奴才!我爹是你老爺我就不是你少爺了!以後這李府誰當家你給我搞清楚了!站起來!滾一邊兒去!”

短衣小廝一個激靈,嚇得從地上一蹦站在門旁。

李少爺一閃身站到門外,換了一副和氣嘴臉,硬是把碎銀子塞進小廝懷裏。

“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就說少爺去城裏鐵匠鋪子打算打杆稱手的槍,回來每日裏好練習槍法,保證老爺不會怪罪你。”

說完一溜煙跑到後巷外跳上盧老九備好的馬車,風風火火的便逃了,留下那小廝側立門口苦著一張臉從懷裏掏出那燙手的兩錢銀子不知怎麼辦好。

李府前廳,迎麵牆壁一扇雕花屏門,上方正中並未如其他人家掛有中堂或對聯,下方翹頭案上端端正正置放一杆鎏金槍頭,槍尖泛黑,疑似血跡幹涸一直未曾擦拭,槍頭邊一對布鞋,鞋邊磨損嚴重,兩隻鞋麵各有三個破洞,與勉強算是氣派的槍頭放在一起難免有些不倫不類。幾案前為大八仙方桌,略低於長條案麵,兩邊各放一把圈椅,顯得莊重嚴肅。客廳的兩邊放置一排紅木花幾,上邊幾隻彩釉花瓶,簡單大方。客廳東西對稱地布置椅、茶幾等,而廳堂東西兩麵山牆處,放著一列博古架,架上陳列有各種各樣的古玩小件,甚至還有幾樣諸如竹蜻蜓、回旋鏢等李少爺的小發明。

兩張圈椅上一側坐著青羊宮中盲眼老人,老人換了一身嶄新道袍,臉上專門覆了一條黑巾蓋住駭人雙目。另一側,坐了一位一身錦衣的中年男子,男子麵部線條陽剛硬朗,劍眉星目腰板挺得筆直,兩鬢染霜平添成熟味道,並無一般富家翁形態,倒更像是個江湖俠客,不知道的人哪裏會認出這就是益州李府主人李向北。

畢竟青羊宮對李家的意義不同於別處,李向北對老人態度極是恭敬,自盲眼老人進府說要喚李二少爺出來一見後,他便親自斟茶遞水,十足放低了身份。但盲眼老人隻是麵露微笑,似乎談興不高,寒暄幾句後竟誰也沒再多說一句話。

“看來老道我今日白走一趟了。”盲眼老人輕輕將手中茶杯放在桌上。

李向北本來有些尷尬,見狀不解,抬頭望了他一眼。

盲眼老人卻突然問道:“你燃鋼槍可點幾爐火?”

李向北有些詫異,放下茶杯,看了看滿是老繭的雙手道:“七爐。”

盲眼老人點點頭,正色道:“將門虎子。李繡當年巔峰時每下戰場收槍時槍尖餘熱可連續點燃十個火爐,你一麵經商走貨一麵練武,心有旁騖可點七爐,也算可以。”

李向北見老人言辭懇切,抬頭道:“前輩識得家父?”語氣愈發恭謹。

盲眼老人臉上露出追憶神色,感慨道:“打過一架。”

李向北一怔,道:“敢問前輩名諱。”

盲眼老人慘然一笑,拿手朝幾案上布鞋一指,良久道:“若不是因你那兒子與他有莫大因緣,我今日不會來。若不告知你老夫姓名,你勢必又不放心將兒子交予老夫。老夫姓顧,顧青山。”

李望舒自出生以後雖然天賦異稟,但十歲還經常尿褲子,與癡傻小兒無異,不知給李家惹了多少亂子,李向北對這孩子是又愛又恨,前些年暗自不知私底下不知歎了多少氣,抹了多少淚,內心深處既難受又始終覺得虧欠兒子。自打三年前青羊宮那位老神仙為孩子啟開靈智後,這娃兒竟是遠超同齡小兒的聰慧,有時談吐更是讓李向北都瞠目結舌,心中早就將他視若珍寶,此刻一聽老人要帶走兒子,他立時拍案而起。但聽得老人姓名時,他臉上又露出驚訝神色,又緩緩坐下。

Tip:网页底部有简繁体切换,我们会帮您记住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