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帝王之爭(四)(1 / 1)

雨下得越發緊密,落在地上、傘上,發出細微的聲音。在許多忙著避雨的小攤小販中,一對男女卻在尖尖的屋簷下顯得很淡定。

“先說好啊,我不會給你錢的。”玉樹接過對方的糖葫蘆,嘀咕著。管他是什麼目的,有吃的先吃了先。自己又不是常人,還會毒死不成?

那男子淡淡的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麼,當是默許。

今天當真是走邪了,接二連三的出現些出乎意料的人。自己居然不會覺得這個相當眼生的人會害她,有一種值得信賴的感覺。她甩甩頭,不去想那些。

路上的行人來往匆匆,男子收了傘,站在吃相極度不雅的某人身旁。前方低低的天幕,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卷開這層層雨帳。一隻鳥兒在雨中啼叫,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玉樹含了口香甜的糖葫蘆,腮幫子鼓鼓的。她含糊道:“不關(管)怎樣,還素(是)斜斜(謝謝)你……”說完,一口含住了下一顆殷紅的山楂。

她說得很含糊,本以為對方聽不見。沒想到那男子溫冷一笑道:“無礙,隻是見姑娘有難處看不慣罷了。”雨水順著簷底冒失地跌在他的發上,像是順著極為光滑的玉瓷一般,直至滑落到發尖,完好無初的落到了地麵。

玉樹注意到了這個細節,糖塊在她嘴裏發出細小清脆的響動。看來對方也不算是人啊。她細長了眼,扭頭繼續咬她手中未了的糖葫蘆。

“你不好奇,我是誰?”見她像是頭小狐狸般抱著東西吃,男子笑意深了幾許,眼中的柔和多一點,哀涼的韻味也多了一分,不曾減半。

玉樹看著糖葫蘆的視線算是重新移到了男子身上,其實她並不是沒有懷疑過,畢竟在北堂境內淺藍頭發的人少之又少,長得又是這般風姿獨韻。不過……

“我又為什麼要問你?”她不禁反問她,掌心一翻一擲,纖長空蕩的竹簽在空中劃了個弧線,清脆地落在了行人寥寥的青石板上,頗有些頑皮。她滿意的拍拍手,側目道,“你如果想說大可直說,在我沒問前就定然告訴了我。如果你不想說,我問了也是白問,所以幹脆不問,還省得費我口舌。”她皺皺眉,到底顯得有些泄氣,“何況,我也打不過你。”

男子本靜聽著她的話,聽到最後一句,眼底浮起淡淡的無奈。隻怕說了這麼多話,最後一句才是重點吧。

玉樹伸手試了試簷外的雨勢,見已有漸小的趨勢,覺得該是離開的時候了。她邁出一步,給收了回來。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嗎?”

“當然,不叫你還叫鬼啊!”玉樹做了個鬼臉,雖然不是同路人,但和這個人在一起她很放鬆。

藍發浮動,近似寒冰的色澤含存淡淡的溫柔,在天地間,譜成別樣的絕色。他伸出一指,點在了玉樹光潔的額上,微微有點染寒的冷。

盡管不明他的意思,也不喜歡別人隨便碰她的頭,可有一種感覺,叫做理順成章,玉樹被他點著,居然覺不出絲毫不快。

“等你憶起的那天自會知道,在那之前你可以喚我阿寒。隻是……若是你想起,大概……”也該兵戎相見了。勝比琥珀的眼眸流著幾不可查的哀涼,他的手滑過她茫然的頰邊,突然撤力收回。

猝然間,一隻溫熱的手猛地拉住了他收回的手,玉樹挑挑眉道:“我平生最討厭話說到一半的人,你的話還沒說完呢,你到底想表達什麼?”

溫溫涼涼的眸子看著她,像是一隻蝴蝶停在她的臉上,透過她的麵容看向了她的靈魂深處。這種靜默的注視,讓玉樹覺得有些不自在。

總有種錯覺,這個一麵之交的男子,盯著的是她,想的卻是她背後的人。她眸色驟然冷了下來。他不會與他們一樣,以為她是那個人吧?

緩緩的,手上的力道減弱。他依舊是不驚不訝,是介於冷與溫之間的態度。這樣的感覺,反而讓她多了份肯定。

玉樹一步一笑,一步一後退。轉過了身,隻是這一次她沒有選擇落荒而逃的逃竄,她一步一步,走得果斷落寂。

雨下得響了些,更冷更寒,可至少她已經開始習慣,已經開始留住自己的尊嚴。這樣,不是更好嗎?

一聲鳥啼在男子耳邊落下,冰藍色的羽毛閃動著瑩瑩的光澤,宛如水波粼粼的絢麗。它聽話的撲扇在了男子的肩上,小巧的喙嘰喳得似乎在不滿他的表現。

“你是說我這麼對你的主子是不對的?”男子修長的手撫了撫它的頭,額間三道琉璃般的痕跡若隱若現,“你倒是忘了到底是誰把你送給她的。”小鳥仿佛聽懂了他的話,討好的用喙啄了啄他的頭發,像是在安慰他,它還沒有忘記他。

“她在我們四個人裏記憶力向來是最好的一個,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她終究也將我給忘記了。”

低低的歎息散落在渺茫煙雨中,不論是重逢還是命運,注定了一切的一切,將在那一天悄然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