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總算是來了!李貞輕籲了口氣,望著煙塵滾滾中那麵迎風飄蕩的火紅大旗,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盡自早已料定來得隻能是唐軍,可李貞心裏頭卻還是有些子忐忑,畢竟大仗剛過,全軍上下疲憊不堪,早已沒了戰鬥的欲望,此時的神武城守形同虛設,來的若是敵方的話,不用多,隻需來上個千把人,一個衝鋒就能拿下神武。
“懷玉,你率各部即刻打掃戰場,本王去去就來。”李貞話音一落,也不給秦懷玉開口的機會,急急忙忙地跑下了城頭,邊跑邊高聲道:“來人,打開城門,本王要親自出迎。”
雪龍駒這些天來始終被拴在城下的拴馬柱上,耳聽著廝殺聲不斷,卻沒它用武之處,早就等得不耐煩了,此時一見李貞下了城門樓,立時興奮地打了個響鼻,人立而起,放聲嘶鳴了起來,拿副激動的小樣子瞧得李貞直樂嗬,忙跑上前去,輕輕拍了拍雪龍駒的大腦袋,安撫了一番,這才翻身上馬,順著剛打開了一條縫的城門衝將出去,才剛出城沒多遠,立馬就發現自個兒射殺帖木兒的亮銀槍正深深地插在城門外不遠處,大喜之下,縱馬上前,伸手使勁一拽,將槍拔了出來,提在手上,望煙塵起處迎了上去。
“來人止步!”正向神武城趕去的唐軍西涼騎軍遠遠望見一名渾身上下滿是血痕的戰將正急速從神武城衝將出來,為首的一員戰將忙揮手示意全軍止步,大老遠便高聲呼喝道。
嗬,好強悍的騎軍!李貞見那些正疾馳中的西涼騎軍突地全軍停了下來,沒花多少時間便已經布成了騎兵衝鋒陣列,心裏頭不由地喝了聲彩,勒住了正撒歡奔馳得歡快的雪龍駒,高聲道:“末將西征軍前軍先鋒官李貞求見李帥,望將軍代為通稟。”李貞話音剛落,西涼騎軍中前排將士突地閃開了一條通道,一名五十出頭的白須老將在一群將領的簇擁下走了出來,此人正是西征軍副帥李襲譽。
李襲譽算起來是李貞的族叔了,當然,彼此間的血緣關係早已出了五服之外,雖位高權重,可基本上都是在外地為官,甚少回京,加之李貞又從來不結交朝臣,這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李貞,可一見之下,卻大為欣賞,倒不是完全因此次大勝是出自李貞的戰略的緣故,甚或也不是因李貞文韜武略聞名天下之根由,而是因李貞自報家門時是以末將西征軍前軍先鋒官的名頭而不是以越王的名銜,足見李貞對他李襲譽這副帥之尊敬。
“越王殿下客氣了,老朽便是李襲譽,殿下堅守神武,為國為民甘冒奇險,老朽感佩之至。”李襲譽縱馬上前,拈了拈胡須,很是客氣地說道。
李貞不曾見過李襲譽,可“旭日”裏頭卻有關於此人的詳細記載,知道此人一向肅正,不苟言笑,即便是麵對著一代大帝李世民也甚少說客套話,此時見李襲譽對自己很是客氣,倒真愣了一下,不過也沒多想,緊趕著躬身為禮道:“末將參見大帥,敵酋大度設已向開陽方向逃去,末將以為此人必走雲崗之道,然其行也速,大同軍恐阻攔不及,再者,此賊奸詐,手下戰力未損,若是逃回草原,恐生後患,末將懇請大帥即刻發兵追襲其後,毋使敵酋逃脫,請大帥明察。”
李襲譽仗是打過幾次,可底子上卻還是個文人,對於戰略其實並不算精通,這一回按李貞所定之計策,全軍從代州迂回,穿過平嶺小道,晝伏夜行,行程近五百裏,早已疲憊不堪,又在沙駝嶺剛打了一戰,此刻委實不願再行追擊大度設所部的,隻是見李貞渾身血跡兀自敢於言戰,卻又不好出口拒絕,沉吟了一下道:“殿下有所不知,沙駝嶺薛延陀大軍已潰往朔州,回紇、仆固二部已歸順我大唐,李帥已起兵去取朔州,大事基本底定矣,縱使有漏網之魚也不足為懼,開春之後,我大軍再深入草原一舉蕩平賊寇已是易如反掌之事,況且我軍長途奔襲,久戰之後,軍心疲憊,恐難再戰,不若等開春之後再議進剿如何?”
暈,這死老頭懂不懂戰事啊,不痛打落水狗,難道還等狗養好了傷再來咬人?媽的,囉囉嗦嗦一大串全是屁話,奶奶的,疲憊?老子還不是比你們更累,該死的,若是這回不扒了大度設小兒的皮,將來還有得折騰的。李貞心中大恨,可又沒法子對著李襲譽發作,無他,李貞雖是親王,可官銜卻僅僅隻是個先鋒官罷了,哪有對副帥發脾氣的份,眼瞅著李襲譽不想發兵,李貞又氣又急,沒奈何,強自壓下心中的怒火,很是懇切地道:“末將以為除惡務盡,宜將剩勇追窮寇,莫學霸王沽釣譽!我軍雖疲,敵軍亦然,懇請大帥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