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好,菜好,心情好,這氣氛自然也就好得不得了,盡管哥倆個都各自心懷鬼胎,可喝起酒來卻是爽快得很,好一陣子“掏心挖肺”的交流,外帶拍胸脯不已的“承諾”,賓主盡歡,一場酒愣是從午時不到喝到了天將擦黑的時刻,這才各自醉醺醺地打道回了府。
“殿下。”
“王爺。”
正端坐在書房中低聲交談著的莫離與納隆兩大謀士一見到由親衛們攙扶著走進書房的李貞,忙各自起了身,恭敬地打了聲招呼。
原本渾身酒氣,醉態可掬的李貞一進入書房,臉上的醉意和眼中的迷茫立時消失不見了,看了眼兩大謀士,揮了下手示意身邊的兩名親衛退將出去,大步走到正中那張空椅子上坐定,這才笑著一壓手道:“二位先生不必如此,都坐下罷。”
李貞臉上雖是帶著笑,可眼裏頭卻不曾有絲毫的笑意,隱隱透著股肅殺之氣,這裏頭的意味何在兩大謀士自是心中有數的,隻不過兩人的表現卻各不相同——莫離雖也參與了“鋤奸計劃”的製定,卻並不負主要責任,內心裏雖也有些子緊張之意,卻並不曾表露出來,隻是淡淡地笑了笑,便坐了下來,可納隆卻是不同了,此次是他第一次全麵主持“旭日”,肩上的壓力自是大得多,故此,他並未依言坐下,而是恭敬地一拱手道:“殿下,一切都已安排停當,可以開始了罷?”
李貞抬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揮了下手道:“也好,那就開始好了,一切都拜托先生了。”納隆不再多言,躬了下身子,走出了書房,徑直忙乎去了。
“殿下今日這酒喝得盡興,想來是大有所得了罷?”待得納隆去後,斜靠在椅背上的莫離輕搖著手中的羽毛扇,笑嗬嗬地打趣了一句。
提起今兒個的收獲,李貞自是滿意得很,笑著將與李泰的交涉結果簡單地說了一番,末了,貌似隨意的樣子道:“莫先生,勝州之事由本王出麵去辦,其餘入刑部、工部的人選就由先生定奪好,唔,文和書院以後就拜托先生多費心了。”
自打李貞整治出印刷術之後,書價不斷下跌,到了如今,書籍早已不是啥貴重物事了,隨著書籍的普及,接踵而來的就是各私立書院的蓬勃興起,無他,此時的大唐雖開了科舉,算是給了出身平民的士子一個進身之階,隻不過每科錄取的人數雖不少,可實際能當官的卻是不多,大多數隻能是領一份朝廷所給的微薄祿米,這就產生了一個社會問題——大唐此時的朝政依舊是把持在門閥世家的手中,朝中顯貴無一不是門閥出生之人,雖說比起東晉時那等嚴格的九品中正製來說已經鬆動了不少,可對於寒士來說,要想入朝為官依舊很難,士子階層與門閥世家之間的矛盾已經開始顯現,那些個投身仕途無門的士子們或是著書立說,抨擊時弊,或是開設書院以擴大影響力,在這股大浪潮中,李貞也暗中派人成立了一家書院——“文和書院”,隻不過此書院從不對外招生,隻是著力培養“旭日“收攏來的各地孤兒中能力出眾者,除了傳授儒家學說之外,更有不少天資出類拔萃的學員所學的是李貞憑著記憶所整理出來前世那些個數理化知識。
因著低調的關係,“文和書院”的名氣在林林種種的書院中名氣並不大,但卻是李貞未來的希望所在,此時之所以將此書院交托給莫離,說穿了不過是種平衡的手段罷了,這一條自是瞞不過莫離的智慧,隻不過其中的信賴之意卻也是濃得很,莫離心中頗有些子感動,不過並未帶到臉上來,隻是拱了拱手道:“某謹遵王爺之命。”
“那就好。”李貞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的夜空,默默了良久,突地問了一句:“今夜能釣到大魚否?”
莫離笑著搖了搖羽扇,淡淡地回了一句:“那要看魏王是如何想的了?”
是嘍,老四那廝究竟作甚想頭?李貞不再多言,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之中……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不提李貞這頭忙著布漁網,魏王李泰也正忙著下魚線,打算釣大魚呢——劉七、紇幹承基固然足以扳倒太子,不過前提條件有兩個,其一,李貞真肯交人,其二,刑部能撬開紇幹承基的口,這裏頭變數不少,天曉得李貞會不會變卦,此乃關係能否進東宮的大事,李泰可是輸不起的,他不敢將希望完全寄托在李貞的合作上,在李泰看來,若是能將王繼掌握在手中,那就不同了,隻消王繼能開口,一切都將迎刃而解,再說了,能花最小的代價將人搞到自個兒手中,那又何樂而不為呢?怎麼著也好過跟李貞那個奸商打交道不是嗎?
魏王府寬大的書房裏,本該醉得不省人事的李泰此刻正好端端地坐在那兒,臉上雖有些酒後的潮紅,可一雙眼卻清亮得很,何曾有半點的醉態,無他,李貞酒量大,李泰一樣也是酒桶,李貞會演戲,李泰自然也能合唱,兄弟倆一場大戲唱下來,雖都各自有些子疲倦,可得意之情卻是一樣的,此刻李貞在等,李泰也同樣在等,甚至連所等的信號都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