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安西雖小國無數,關係錯綜複雜,不過以唐軍之善戰及各種先進文化理念而言,統合起來其實並不算難,若是能將安西全盤掌控在手中,哪怕將來老爺子不再換太子,李貞要想發動“靖難之役”也容易得很。
其二,李貞所來自的時空裏,那些個所謂的西域本就該是中國的領土,隻是曆朝曆代對這些邊陲之地重視不夠,從而導致了邊患不斷,若是能成功地統合西域,並以西域為鑒去整合草原的話,或許有可能避免後世金、蒙元等少數民族侵掠中原的慘劇,盡管李貞也明白此事極難,不過不去試試,又怎能知道能不能成?
其三,李貞手下不缺武將,可在文官體係上卻始終未曾取得甚突破,這一條固然是起步稍晚之故,可固有勢力的存在未必不是根由之一——“立嫡不立長”這等觀念在世家政治中始終是占有著穩固的地位,而今的朝臣,尤其是高層中基本上都是世家出身的人物,李貞這個庶出皇子要想拉攏他們,難度太大了,吳王李恪的遭遇就是前車之鑒,既然如此,李貞也就隻能走自己培養這條路,可問題是這條路也不好走,不單需要時間還需要契機,而經營安西將會是李貞培養文官人才最重要的一步——自打李貞推出了印刷術之後,算是徹底打破了世家子弟對知識的壟斷,大唐百姓中知書達理者愈來愈多,每年科舉中選者也越來越多,可問題是那些個出身微寒的學子即便中了進士,卻依舊無法選上官,就算選上了,也隻能是微末小官,正蓬勃興起的仕林對此頗多非議,京師中不少飽讀詩書之人時常感歎報國無門,李貞若是給他們一個出頭的機會,再加上李貞手中有的是錢財,以利誘之,以大義說服之,要想拉攏起一大批失意的文人絕不成問題,如此一來,這文官體係不就順理成章地建立起來了麼?
其四,李貞手中掌握著的秘密武器可不光僅有印刷術、造酒、家具這些個生活用品之類的玩意兒,更有火槍、新式火藥等玩意兒,隻不過因著有礙物議的緣故,雖已令人進行了些相關研究卻始終沒敢拿出來試驗,安西那地兒遠離朝廷,正是試驗這些新奇玩意兒的最佳場所不是麼?
當然,如此龐大的構思要想真兒個地執行起來卻也不是說說那麼簡單,為此李貞與兩大謀士可沒少琢磨此事,除了財物上的準備之外,更重要的是在準備如何說服老爺子,既不能將全盤計劃和盤道出,又得能讓老爺子信服,這難度可是不小的,好在事先準備工作做得充分,此時麵對著李世民的問話,李貞絲毫也不慌亂,很是平和地回道:“回稟父皇,兒臣以為龜茲、焉耆、於闐、疏勒四國乃是安息的根本,務必先行革新,將四國徹底並入我大唐,而後以戰立威,聯西域諸國及薛延陀之力,先拿強敵西突厥開刀,以豎大唐之威名,待得擊敗西突厥,趁勢於蔥嶺一帶築新城以守之,隻消蔥嶺在我大唐手中,西域之勢便亂不起來了,而後將整個西域按區劃分行政體係,分別設置州府,以大唐律法為準繩,以朝廷委任之官吏治理地方,同時以禮教化民眾,進而實現大治之目的。其中,擊潰西突厥當得三年,建城蔥嶺又須三年經營,而後方可劃分州府,大致十年內可完成,再經十年經營,西域必穩固矣,二十年之後,當可挾安西之穩固破吐蕃,滅吐穀渾,一舉將各藩蕩平,依西域之經驗而治其餘,若得如是,則我中原將永無邊患之禍矣!”
李貞所言其實已經多有保留,在時日上動了些手腳,實際上按李貞的設想建城蔥嶺該是兩年之後便該做到的事,而築城而守其實也僅需要一年便足夠了,至於真兒個地要實現大治實際上遠不是二十年能辦得到的,二十年其實隻能做到穩固地方,真要想讓西域徹底歸化,沒個三、五十年的努力想都別想,饒是如此,李貞所畫出來的這個大餅著實是太誘人了,即便是見識多廣的李世民也為之心動不已——以李世民的智慧自然能看得出若真是照此執行下去,所帶來的那些個好處絕對是巨大無比的,不過他同樣也清楚此事絕不是像說的那麼簡單,真要辦到此事,須得有能人坐鎮方可,如此一來,問題就出現了——其一,李貞能不能勝任此項任務?其二,李貞是否足夠忠心?
頭疼,頭疼得緊,李世民這會兒還真是傷透了腦筋,一時間也瞧不透李貞的虛實,實在是不敢輕易開口應承下來,可又不好說不讓李貞去,皺著眉頭想了好一陣之後,才憋出了一句話:“此事重大,爾回頭上個折子來,朕須得好生想想,唔,爾在宮中也住了好些天了,就陪新娘子去各宮走走,出宮去罷,過些日子朕自會有旨意給你。”
得,您老爺子慢慢琢磨去好了,咱不奉陪了!李貞自是清楚此事重大,非一時半會能決定得了的,老爺子不找些心腹好生商議上幾天,隻怕拿不出個準主意來,此時見老爺子下了逐客令,李貞自是不想多留,他還急著回府去呢,畢竟這都三天沒出宮了,早就急著想了解一下外頭的情形究竟如何了,這便恭敬地跪倒在地,磕了個頭道:“兒臣告退。”話音一落,低著頭緩步退出了甘露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