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被唐軍的凶狠嚇破了膽的西突厥官兵一聽自家主將下達了投降的命令,各自都暗中鬆了口氣,隻不過雖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卻都猶豫著不敢去開寨門,畢竟先前李貞那等殘殺戰俘的狠戾勁著實太駭人了,大家夥都生恐投降之後自己也會落到被砍頭的厄運,一時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敢有所動作。
“開門,快開門,爾等欲遭滅族乎?”索格索斯見眾人沒動靜,立時急了,狠命地跺了下腳,不顧自個兒年老體弱衝下了寨牆,親手打開了寨門,步行地走向立在陣前的李貞,拱著手道:“殿下,老朽已決意投誠,不知前議是否還算數?”
“這個自然,本王言出必行,爾等隻消放下武器,出營列隊,本王所部絕不進營寨一步,若違此言,當如此箭!”眼瞅著西突厥老營已能拿下,心掛牛頭嶺戰局的李貞也不想再多生事端,看了眼滿臉子悲痛狀的索格索斯,從箭壺裏抽出一支羽箭,一折兩斷,高聲地宣布道。
時人素重然諾,講求的就是言出必行,此時見李貞如此說法,索格索斯的心稍稍安定了些,當然,麵對著李貞的絕對強勢,索格索斯除了相信李貞說的是真話之外,其實也沒了旁的辦法,苦笑了一下,回身大步走進了營壘之中,片刻之後,千餘索葛莫賀部將士排著隊,垂頭喪氣地行出了營壘,將手中的刀、弓之類的武器堆在隊列之前,人人臉色張惶地看著不遠處的唐軍官兵。
“殿下,老朽所部已依諾放下的武器,懇請殿下慈悲為懷,莫要傷了我族老幼,老朽這就陪殿下去勸服瑟羅。”索格索斯悲痛地看了看正在繳械投降的手下部眾,縱馬來到李貞身邊,陪著笑臉說了一句。
呼,總算是擺平了!眼瞅著諸事大定,李貞始終懸著的心總算是稍稍回落了些,暗自鬆了口氣,瞥了眼索格索斯道:“好,那就有勞索老了。”話音一落,扭過了頭來,對著緊隨在身後的諸將下令道:“眾軍聽令:沙飛駝率本部兵馬留守此地,任何降卒敢頑抗或是逃跑者殺無赦,其餘各部即刻隨本王兵發牛頭嶺!”
李貞將令一下,諸將轟然領命,各自回歸本部,須臾,除了沙飛駝所部的八百餘騎兵留在原地監視降卒之外,其餘各部近六千人馬掉頭向南進發,其行極速,在草原上卷起漫天的塵埃……
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這話本是常識,誰都懂,說起來也順口得很,可一旦亡的是自己的親人之際,隻怕任何人都無法再保持平靜的心態了罷,這不,饒是阿史那瑟羅算得上見慣了生死的沙場老手了,可眼瞅著自己最心愛的次子阿史那赫魯喪命鷹三刀下,卻也禁不住心中酸痛,雖不至於當場落淚,可臉色卻瞬間變得煞白如紙,再一瞅見己方攻擊部隊因沒了統一指揮而陸續潰敗下來,更是氣惱難耐,怒急攻心之下,一口血沒憋住,噴湧了出來,霎那間高大的身子猛地一個搖晃,險些就此跌下馬去,幸虧身邊的親衛們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這才沒出甚大事,可這等場麵落在諸將眼中立時激起了一陣慌亂,眾將顧不得去理會正潰散下嶺的敗軍,紛紛圍到了阿史那瑟羅的身邊,焦急地問訊著,呼喊著,原本整齊的隊列立時亂成了一團,一時間偌大的西突厥軍陣中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被自家主帥出事所吸引,竟無人發現林承鶴所率的三百餘奴兵已然尾隨著自家潰軍悄然潛下了牛頭嶺。
按理來說,林承鶴要想率部混下牛頭嶺是件千難萬難的事情,然而,一係列的巧合之下,這件事竟然順利地達成了,這其中有著幾個重要的原因在——其一,阿史那赫魯的死刺激到了阿史納瑟羅,導致山嶺下的西突厥大軍處於慌亂之中,無暇去管敗退回來的己方潰兵。其二,由於缺乏統一指揮,西突厥潰兵不是同時敗退的,而是各自潰散,這就造成了整個場麵極為混亂,給了林承鶴混入潰兵中的機會。其三,林承鶴所率的奴兵本身就是出身於西突厥的小部落兵,無論武器還是服飾都與西突厥騎兵相差無幾,除非是有心去辨別,否則很難看出雙方的差別所在,其四,無論是西突厥潰兵還是山下的西突厥大軍都沒想到唐軍敢於行此險招,根本就沒有去注意唐軍小股部隊的動向,這一係列因素的共同作用下,竟然讓林承鶴混雜在潰兵中衝下了山頭,跟著潰兵們撤到了西突厥大軍的後陣,恰巧此時所有的西突厥將領全都集結到阿史那瑟羅身前去表忠心了,無人來約束這一波潰敗回來的散兵遊勇,三千餘潰兵就這麼零零散散地在阿史那瑟羅所部的大軍與白狼軍之間隨意地逛蕩著,剛經曆了一場慘敗的潰兵這會兒驚魂未定,自然不會有心思去理會旁的事情,也就無人會去注意到混在其中的唐軍奴兵,給了林承鶴率部悄然靠近白狼軍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