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貞就是一演技派的高手,雖說心中早已猜到了結果,可臉上那裝出來的吃驚樣子卻絲毫也不曾走樣,至少用來蒙吐蕃使節團一行人是綽綽有餘的了,不過嘛,既然是演戲,自然就得演全套的不是,這不,沒等吐蕃人出言解釋呢,李貞可就變臉了,臉色“唰”地便黑了下來,一雙眼銳利如刀般地在吐蕃諸人身上掃來掃去,那股子煞氣混和著強大的威壓頓時令吐蕃諸人氣都喘不勻了,即便是武藝高強的吐蕃王子確輪布讚也一樣是背心發寒。
“爾等這是何意?”好一陣子沉默之後,李貞冷冷地開口問道。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這事情,這事情……”祿次讚婆一見李貞有要發作的跡象,早就慌了神,此時聽得李貞發問,忙不迭地開口試圖解釋一、二,可偏生此際大腦一片空白,實在是找不到一個太好借口——吐蕃使節團此舉本意乃是出於刺探安西軍虛實之用,以祿次讚婆在明,試探安西上層官員的能力及動向,判明安西有無發兵吐蕃的相關計劃,而讓確輪布讚隱藏在暗處,設法探明安西軍實力狀況,畢竟侍衛與王子不同,不至於走到那都有人在注目著,能便宜行事,卻不料今日確輪布讚突發奇想,自持本身武藝乃是出自高人傳授,要會一會傳言中勇冠三軍的越王李貞,比較個高低,這才臨時起意要到安西大都護府轉轉,誰知走得急了,到了地兒才發現忘了帶信物與通譯,在言語不通的情況下,一場誤會也就勢不可免地發生了,很顯然,這等吐蕃私下試探安西虛實的圖謀又如何能擺到桌麵上來說,可把祿次讚婆給憋壞了,叨咕了老半天也沒說出個道道來。
“嗯?”李貞心中自是明了其中的蹊蹺所在,此時見祿次讚婆難堪不已,心頭暗爽,可臉色卻依舊陰沉得可怕,冷冷地哼了一聲。
祿次讚婆好歹是負責外事的官兒,心思也屬靈動之輩,此時一急之下,倒也讓他想出了個借口來,忙不迭地開口道:“殿下恕罪,這事情是這樣的,此番我等來朝賀殿下所攜之貴重禮物不少,嗬嗬,殿下,您是知道的,這大漠中盜匪橫行,我等深恐盜匪打劫之時傷了王子殿下,這才不得不讓王子殿下喬裝成侍衛,隻是出於保全王子殿下之意,其實並無其他用心,個中情由還請殿下多多海涵,多多海涵。”
屁話,就爾等四百餘精兵的隊伍,哪家沙盜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輕易出手打劫,奶奶的,拿這麼餿的借口出來哄人,也不嫌跌份?再說了,路上要防盜,到了咱的地頭上了,難不成還得防著老子搶劫麼,扯淡吧!李貞心中自是明白祿次讚婆所言無一句是實,不過卻也不點破,反倒轉怒為喜地道:“哦,原來如此,哈哈,看樣子本王錯怪副相大人了,莫罪,莫罪。”
一聽李貞不再計較此事,祿次讚婆暗自鬆了口氣,強笑著道:“不敢,不敢,是我等孟浪在先,豈敢怪罪殿下,殿下您貴人事忙,我等就不多打攪了,告辭,告辭。”
這就想走了?哈,門都沒有!李貞鐵了心要趁此機會拿住吐蕃使節團,怎肯讓祿次讚婆等人就此溜了,一聽祿次讚婆要告辭,李貞這便哈哈大笑著道:“不急,不急,本王左右無事,難得王子殿下及副相大人上門來,本王自該好生盡盡地主之誼才是,十八郎,傳令下去,準備宴席,本王今日要與兩位貴客暢飲一番。”燕十八沒多廢話,躬身應答了一句,自去安排酒宴不提。
“殿下,這……”祿次讚婆實不想在李貞這兒多呆的,可李貞既然已開了口,他也不好出言反對,遲疑了一下,看向了確輪布讚。確輪布讚雖不懂漢語,然其身側的通譯卻及時地將李貞與祿次讚婆的對話全都翻譯了出來,此時見祿次讚婆滿臉子探詢的樣子望著自己,倒也沒多客套,揮了下手,用藏語大聲地說了一句。
“殿下,我家王子殿下說多謝殿下盛情,當不醉無歸。”祿次讚婆見確輪布讚表了態,忙轉頭看向了李貞,陪著笑臉說了一句。
“好,此言甚合本王之心!”李貞哈哈大笑起來,笑聲裏滿是真誠的喜悅之心,不過嘛,若是吐蕃諸人知道李貞究竟在高興些什麼,隻怕哭都哭不出來了。
酒是美酒,菜是好菜,李貞本就是個會享受之人,府中大廚甚眾,窖藏美酒無數,酒菜的精美方麵便是皇宮也無法與李貞府上相比,細節方麵更是沒得說了,為了照顧吐蕃諸人不會用筷子的問題,還特意為每位吐蕃客人準備了勺子、小刀,叉子等物事,這歌舞一起,酒宴一開,那幫子吐蕃人可就忙碌上了,便是那位自稱飲食不合的吐蕃王子確輪布讚也揮動著刀叉,對著擺在自己麵前的美食不斷地發動著狂攻,酒更是一樽接著一樽地往肚子裏倒,那副“窮凶極惡”的樣子,哪有啥合不合之說,諸人在李貞不斷的勸酒和歌舞的助興下,很快便暈乎得不知天南地北了,也就是謹小慎微的祿次讚婆酒喝得少,尚有些清醒而已。
時機差不多了,該可以開始了!眼瞅著這酒筵的氣氛已到了**,那幫子吐蕃佬都已處於半醉半醒之間了,李貞心中一動,再一次端起了酒樽,對著確輪布讚與祿次讚婆示意了一下道:“來,二位貴客且滿飲此樽,本王尚有一事相托。”
確輪布讚酒已喝得興起,雖聽不懂李貞的話,可卻明白李貞舉杯的意思,毫不在意地端起麵前幾子上的酒樽一大口便幹了,可祿次讚婆卻多留了個心眼,雖也舉起了酒樽,卻並沒有飲酒,而是麵帶疑惑之色地看著李貞道:“殿下言重了,不知殿下有何事需我等效力的,還請明言,外臣若是力所能及的,當不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