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遵命!”劉七高聲應答了一句,大步行出了中軍大帳,一揮手,高聲下令道:“吹號,全軍集合。”須臾,淒厲的號角聲在軍營中驟然響起,原本正在訓練中的各部即刻集結待命,半個多時辰之後,全軍整隊向一百餘裏外的萬賀城急速行去……
戌時正牌,天色漸漸地黑了下來,狂飆突進了七十餘裏的唐軍在塔裏木河畔的一座小山丘下安下了營壘,不是劉七不想乘夜趕到萬賀城下,實際上,心急如焚的劉七恨不得連夜對萬賀城發動攻擊,然則,心急歸心急,欲速則不達這個道理劉七還是清楚的,眼下所部兵馬剛從嚴酷的整訓中拔出身來,又狂趕了近三個時辰的路,早已是疲憊之師,若是不加休整,即便到了萬賀城下也一樣是無能為力,倒不如休整一夜後,明日再行進軍為妥,況且因著大軍出發急促,很多攻城用具尚在路上,就算要攻城也得等到大型弩車之類的用具抵達方有把握,是故,一到了天黑時分,劉七便下令全軍宿營,同時派出遊騎向萬賀城挺進,製造唐軍大舉而至的緊張氣氛,給萬賀城的守軍以心理壓力,至少不能讓萬賀城的守軍睡個安穩覺。
亥時三刻,夜已深沉,絕大多數將士此時都已熟睡,滿軍營中除了往來巡視的哨兵們的腳步聲外,一片的沉寂,唯有中軍大帳裏依舊是燈火通明,一起子將領們濟濟一堂,圍繞著明日的攻城戰各抒己見,爭著要打頭陣,那等熱鬧的氣氛令劉七既欣慰又有些子頭疼——各部積極請戰固然是好事,可要派誰先攻卻令劉七很是犯難了,索性不表態,與莫離兩人分坐左右,笑嗬嗬地看著眾將爭論個不休。
“報,營門外有一龜茲大將自稱百裏濤者,求見劉將軍。”就在諸將爭執不下之際,一名隊正服飾的軍官大步行進了大帳,高聲稟報道。
“百裏濤?”因著身處高層將領之故,劉七自是能接觸到“旭日”的部分消息,知曉此人乃是三裏灣龜茲大軍的後勤輜重官,但對於此等無名之將劉七素來是不怎麼放在心上的,此時冷不丁地聽說百裏濤來求見,壓根兒就鬧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剛想著出言問個清楚,卻聽莫離先開了口:“快請!”
“先生……”劉七疑惑地看了眼莫離,剛想發問,就見莫離臉上露出一絲神秘莫測的笑意,立馬停住了嘴,回頭對一幫子將領揮了下手道:“今日就先議到這兒了,諸位都先回罷。”劉七這個主將既然下了逐客令,諸將雖是好奇,卻也不敢多問,各自告退而去。
一陣腳步聲響起,身材算不得魁梧的百裏濤在幾名唐軍哨兵的護送下走進了中軍大帳,一見到端坐在上首的莫離與劉七,先是一愣,而後疾步走上前去,伸手從貼身小衣處取出了一麵小巧的令牌,平端在手中,麵色沉穩地道:“屬下‘旭日’西域分舵副舵主百裏濤參見莫先生、劉將軍。”
莫離笑了,笑得甚是欣慰,站起了身來,走到百裏濤的身前,很是客氣地拍了拍百裏濤的肩頭,溫和地道:“百裏將軍辛苦了,軍情如何?”
“稟先生,末將離營之前,白凝葉已奪取了軍權,此時想來已在前往王城的路上,據密報,王宮中有密道與城外相通,具體位置不明,末將已生擒了白素心,萬賀城守將即是其親外甥,我軍或有可借用之處,此賊如今就在帳外,請先生示下。”百裏濤麵對著頂頭上司,絲毫也沒有怯場,高聲地回答道。
饒是莫離素性穩重,早已是喜怒不形於色了,可乍一聞百裏濤所帶來的消息,還是禁不住眼神一亮,心中略一盤算,笑了起來道:“百裏將軍立殊勳矣,此戰能大勝皆將軍之功,某自當稟明殿下,為將軍請功。”
“多謝先生,此皆末將分內之事耳。”百裏濤倒也沒有矯情,拱手行了個禮,退到了一旁。莫離也沒多寒暄,快步走到文案前,揮筆速書,令人將急信以飛鴿送出之後,這才轉過了身來,先看了眼劉七,這才提高了聲音道:“來人,將白素心押進來!”
羞愧、憤怒、失望,傷心,諸般表情參雜在一起的結果就是尷尬,而這正是白素心再一次見到莫離時的真實寫照,麵對著莫離臉上那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白素心恨不得找個地洞一頭鑽進去,隻可惜這中軍大帳中別說地洞了,便是老鼠洞都沒一個,可憐的白素心也隻能是低頭不語地站在那兒,甚至連頭都不敢抬將起來——第一次落到唐軍手中,還可以用中了唐軍的計謀來遮羞,這一回倒好,被自家人打翻在地不說,還被百裏濤這麼個無名下將騙得個七暈八素地,這令素性高傲的白素心自覺無臉見人。
眼瞅著白素心那等狼狽樣,莫離並沒有出言嘲笑,而是走上前去,親手解開了白素心身上的繩索,溫和地說道:“白老將軍受委屈了,來,坐下說罷。”
白素心雖算不得甚高明統帥,卻也絕非平庸之輩,此時一見莫離如此客氣,立馬明白莫離這是有用得著自己之處,倒也不矯情,搓了搓被繩索勒得發麻的手,麵色如常地便坐了下來,也不多言,端起帳內親兵奉上的香茶一氣飲盡,將茶碗往幾子上一放,麵無表情地道:“老朽如今雖是喪家之犬,卻也頗有可利用之處,不知莫先生要老朽如何效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