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甄宓對淩峰說:“我離家這麼多年未歸,心中掛念,母親想必也是望眼欲穿。明天我想回家去看望一下母親。”
“對,是該回去了,我竟然把這事給忘了,你先等一會,我去找伊廉打探一下。”淩峰起身就走。
淩峰找的這片山林就在昌黎港口外不足一裏處,沒用多久,淩峰就到了昌黎,潛身來到伊廉府上,敲響了門。
“是誰啊?”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傳來,正是伊廉。
淩峰四處看看,然後低聲回答說:“伊廉,是我。”
“啊,稍等一下,我來了。”雖然淩峰沒有報上姓名,但伊廉還是憑聲音判斷出來了。
淩峰聽到屋裏傳來翻身、穿衣、下床的聲音,接著門就開了,伊廉探出頭來,對淩峰說:“快進來吧。”
“不知道你已經睡了,夜裏造訪,打攪你休息了,實在抱歉。”淩峰走進屋裏,伊廉隨手關上門。
“沒事,其實我還沒睡,隻是躺在床上看書而已。”伊廉打了個嗬欠,“現在過來找我,有何貴幹?”
屋裏點著油燈,還算明亮。淩峰看到裏麵除了一張床之外,幾乎沒有如何陳設,隻是在牆角放著幾個大箱子。
“怎麼,你這是要搬家?”淩峰問。
“是啊。說來這還得謝你,破獲樂安一案,我立了大功,要升遷到襄平做太守,明天一早就上路。”伊廉撓著頭笑道。
“這麼說,那件事被你圓過去了?那就恭喜你,看來我今晚還來對了,要是明天早上再來,就見不到你了。”淩峰半開玩笑地說了幾句,又轉到正題,“我來找你,是想打聽一件事,鄴城甄家可還安好,有沒有遷走?”戰亂之中,舉家遷徙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淩峰想打探清楚,以免去鄴城之後才發現人去房空,音訊全無。
見淩峰問起這件事,伊廉顯得十分尷尬,猶豫了許久,才支支吾吾地說:“我有愧,沒有照顧好甄家人,在你離開後第三年,老夫人無疾而終。”
“哦,是這樣啊。”淩峰低下頭,默哀了一會,對伊廉說:“不必自責了,老人家已經那般年紀,有個三長兩短的也屬正常,這事怎能怪你。那甄豫還在鄴城麼?”
“甄家大公子?”伊廉長歎一聲,“老夫人過世時,他傷心過度,釀成惡疾,沒過多久就隨其母去了。說來慚愧,我當時一直勸慰他節哀,可是他聽不進去,還是我照顧不周。”
“你可知甄母和甄豫安葬在何處?”淩峰問。
“老夫人就安葬在當年你斬殺食人虎的那座山上,大公子過世後,被我安葬在老夫人的墓旁邊。”
“你對甄家已經很盡心了,我代甄宓謝過你。”淩峰拍拍伊廉的肩,隨後離去。
剛才在伊廉麵前還很鎮定,但回去的路上,淩峰卻心亂如麻,一直考慮著該怎麼對甄宓說,才不會讓她太過傷心。但直到淩峰不知不覺地回到了甄宓身邊,也沒有想好說辭。
“打探好了嗎?我們明早出發吧。”甄宓見淩峰回來,興衝衝地走到淩峰身邊。
“宓兒”淩峰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什麼。
“怎麼了?”甄宓看到淩峰的反應,感到很奇怪。
淩峰繼續沉默著,什麼都沒說,但甄宓已經隱隱約約有些明白了。
“慕遠你說話啊!”甄宓慌張起來,“是不是我母親已經”
“宓兒,人死那九泉之淵隻有一次機會,你可要節哀啊。”淩峰本想說人死不能複生的,又感覺不妥。
剛才甄宓雖然有了不祥的預感,但還抱著僥幸,希望隻是自己多心了,現在淩峰卻肯定了甄宓的猜測,甄宓頓時感到兩眼發黑,天旋地轉,隨即後仰著倒下。
“宓兒!”淩峰快步上前,護住甄宓的頭部,才避免摔得過重。
甄宓癱倒過去,昏迷良久才醒來。
“母親!”甄宓把頭埋到淩峰懷裏,痛哭起來。
“好了,還是節哀吧,明天早上我陪你回去,祭拜母親。”淩峰摟住甄宓,為其擦幹眼淚。
甄豫的事情,淩峰都不敢再提了,但這樣瞞下去也不是回事,與其等甄宓看到兩座墳時才知道甄豫也不在世了,倒還不如提前告知,也好讓甄宓有點心理準備。第二天早上淩峰與甄宓騎上龍馬,前往鄴城,路上行進了三天,等甄宓平息下來,淩峰才說出了甄豫的死訊,甄宓又是一場痛哭。
到了鄴城,淩峰先陪著甄宓去了甄府,隻見大門緊閉,門上的鐵鎖已經鏽得不成樣子,稍一用力便扭斷了。
打開門,一股腐舊的氣息撲麵而來,昏暗的堂廳裏布滿灰塵和蛛網。昔日的豪宅,此時竟變得如此陳舊不堪。
甄宓觸景傷情,不忍再看,轉身離開,在城裏置備了一些鮮花、錢紙、蠟燭、香柱,跟淩峰和龍馬一起出城,準備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