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不敵眾人智,昏夜如魅,妖星被黑煙遮住不少。那一聲“銀鈴”叫的我心一沉,停下來,沒好氣的叉著腰,歪著脖子指著那群鬼兵道:“好歹我們平日裏一起吃飯一起說笑的,你們倒好,現在居然這麼狠心,抓平日裏陪你們吃陪你們喝的夥伴,你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方才那話打磨時間用,我私底下倒是在想有什麼既能救下銀火,又能脫身的法子,齊驅並進的老點子現下用不了,鬼兵們用銀火要挾我,我真是有些束手無策。我已是被圍在一個圈圈內,巫相慢悠悠地從鬼兵團外總進來。心想好好的安生日子被這巫相搞得七零八碎的,真是見到他就心煩,冷不伶仃在他麵前放了枚冷暗器。那巫相輕而易舉的就將我那暗器躲開了,反之重重的給了我一招隔空拳,仍是一激靈,給我躲開了。卻萬沒想到我那齊驅並進被他抄了去,再我躲開那拳之後,光榮的受了當空的第二拳,既是中了一招,接下來定是接連不斷的中招,苦的我連個反擊的機會都沒有。我倒地時,瞪大著眼睛,因想起上回在破屋裏險些被魔少將吸取掉精元的事。重蹈覆轍般的,感覺體內的真氣突然爆發,雙眼發了紅,全身開始發顫起來,已然不聽身體本身的使喚。而後身後冒出數條樹根,連綿不斷,猛擊向巫相,巫相躲也躲不及,便便數條樹根擊中,連連退了好幾步,“噗”一聲,吐了幾口血水。這種突如其來的力量,使我感到稀裏糊塗不知所措,隻不過到底是險象還生了,但無風欲起浪,巫相退後了,鬼兵們又上來了。鬼兵離我的幾步之遙,真真是比六層的殘鬼還要可怖,我的腦子飛速想著韓戚子還是玄武叔還是白龍,或是他者層告訴過我的妙招。一夫拚命,萬夫難當,可未待我想到用土遁來緩一緩局勢時,已然被鬼兵抓到,可謂屋漏偏逢連夜雨,喝口水都會卡到牙。至此的妖生裏,何曾沒遇見要命的劫難?雷霆之苦或是纖介之禍,總之在我這尊持有七災八難運的小妖麵前,災禍都是些稀鬆平常的事,我也算是有得一身不錯的屙金溺銀之法。此次倒算是場鴻災,所謂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記得一句“成也蕭何敗蕭何”,是韓戚子來形容當時我因弄斷她的胡琴,而導致她不能去天宮獻奏,而又使她抽出時日來去辦她一件急事。這句成也蕭何敗蕭何,乍得顯現在我腦中,愣是好一會兒。哦啊!我這腦袋瓜轉的可真慢。我使勁掙開鬼兵皮包骨的手,掙開一隻又來一隻,隻好扭著身板大聲叫喊著:“你們放開我,我是與——我是與魔少將簽了契書的!”到頭來白龍玄武叔還有韓戚子都沒真正幫助到我,反而那與我隻有過一麵之緣的魔少將真真救了我一回。一語即出,便是驚了四方,巫相捂著胸口過來,“臨死之際出口狂言,少將方有萬齡,怎可能與你牽下契書。”而又憤憤道:“方才你傷的我不輕,一會兒我倒是要好好折磨下你,再讓你灰飛煙滅。”灰飛煙滅這詞,每每都是我在塔房內將眾小妖的賭局攪了,他們氣急敗壞起來才瞎說的話。我抖擻了精神,又是掙開鬼兵的手,掙開後立即抽出一隻手擋災鬼兵麵前,示意稍等,另一隻手在衣襟內翻滾。這段時間內,在場的所有妖魔,包括我都屏著氣,成敗否,活命否,就取決於這一瞬。這麼一折騰,已是到了人界所謂的黎明時分,我終歸是掏出了那一張契書,猶如一盞明燈迅速散出亮光,消滅所有黯沉汙穢之物,就是如此輝煌,如此閃耀。巫相特想搶那契書,我特意將手舉高,轉個了圈圈讓所有鬼兵看到“魔少將”三字,踮著腳俯視那比我矮上半頭的巫相,居高臨下道:“巫相,魔少將的字你定是認識。”巫相軲轆著眼球,直勾勾的盯著那封契書,一字一字的撇過去,青筋越發凸顯出來,看樣子,他認同這封契書。而後我將契書折好放回衣袖中,心中萬分感激魔少將的救命之恩,就將他要吸食我精元的事情擱置腦後。擺脫鬼兵時他們倒沒在阻我,我便大步流星的去將銀火挽了來。禍是闖下了,現在我就是想找個時間縫跑人,不是有句話這麼說,是狼就連好牙,是羊就練好腿。屋漏偏逢連陰雨,這陣子真是在我的七分背運裏度日。巫相對那契書的可信度抱有懷疑,即便他是真的看到了魔少將這三字。此次巫相倒是什麼也沒再問,嘴上淡定,心裏則是十分上火。形態的變化就是這樣,可以從對你不屑一顧到乍然的阿諛奉承。巫相的那幾拳害的我傷上加傷,又得修養些時日方能見好,但自從亮出魔少將的契書,就猶如一枚敞亮的金牌一樣,我在軍中種種好吃懶做的行為逐一被漠視,反之被擁護起來,這感覺怪好的。豎日,我推開銀火所在房間的門,手中握著個大雞腿,同平日裏一樣笑咧咧道:“銀火,給你帶好吃的來了。”銀火從床榻上跳了下來,素日裏隻要我不找她,她便是端坐在一角修心修行,這點倒是和韓戚子很合。銀火實為拙木,少有問我問題,但終歸還是問了我關於那契書的事情。綟木桌上擺著三個陶瓷杯和一個茶壺。我坐在長椅上想了一會兒,和銀火道了來龍去脈。銀火生來有副好相貌,圓溜溜的大眼睛又明亮又清澈,更不說她的玄鳥原型更是吸引眼球,我在她身邊就是陪襯,隻聽她問:“魔少將就這麼把契書給你了?”我眨巴眨巴眼,對於那邪乎的事,我也是抱著三分懂七分懵的態度,似是而非道:“聽起來的確很邪乎,可那契書的確是救了我們一命不是嗎?”銀火沉默半會兒,指著房頂道:“上有天下有地,這事情你確定沒他人看見?”我隨著銀火的指向抬頭望了眼,又低回頭:“你說契書的事?百八十是沒有他者看見或聽見的,那頭魔敏銳的很,連一隻小小螞蟻都沒逃出他那魔掌來。”銀火表情從容,口吻中帶著夷淡,“那麼於理來說,你就是魔少將的夫人了。”她這話似六月天,又似八月雨,我一會兒覺得平淡無奇,一會兒又有股子東西在胸口翻騰,撅拉著嘴,默了會兒,不覺齊舉道:“於情肯定不是,於理嘛,算是吧。”古往今來,古今中外,時常一人的安全許是另一人的危險,我這一番心想很快得到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