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又問我:“事到如今,你還想走?”我反問他:“不走難道還留下?”魔少將反問我:“難道就不能留下了?”我撇嘴擺出不屑的樣子,道:“自然不能,你們都想殺我。”他微皺著眉,定睛望著我,我瞅他的喉結上下動了動,聽他道:“誰說要殺你。”我瞪大眼睛,指著他,“你與巫相說的話我都聽見了,誰還要將我和銀火去喂食腐犬。”話完又是後悔,這下又給魔少將一個殺我的理由。卻聽魔少將從然說:“隻要你留下,他們不會動你你一根手指頭,也不會動你朋友一根手指頭。”太陽可是打西邊出來了?我怕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讓魔少將重複一遍方才話語,凝視他眼神堅定,有股重情重義般的神色,聽他道:“隻要你留下,我像你保證,他們不會傷害你。”玄武叔和韓戚子都說我好哄,白龍更是拿魔靈果坑我,可這不意味著我好騙。我先是給了魔少將一個堅定的眼神,意思是我很認真,而後嚴肅的伸出一隻手,鏗鏘有力的翹起我的第五根手指,微抬下顎,為了確實魔少將所言不虛,厥後,我道:“拉鉤為證。”所謂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騙。大魔應該不懂這麼多人間的把戲,不知那些好的壞的,真的假的。此時,他眼盯盯正對我那隻半翹起許久的尷尬小指,好陣子後,才伸出他的傲氣小指,嘴中輕聲講:“以你現在的狀況,去哪裏都危險,就此呆下尚可保全。”我跳下床塌,才發覺我所躺的窄床塌,實際上是一張很寬敞的木桌,這桌子可放上幾十本大冊子,明明是桌子,將它當床用?好奇心又上來,幹脆問大魔,“魔少將,你這桌子不該辦公使嗎,為什麼你要將其當床用?”魔少將輕掃眼前木桌,此魔神態自若,好有一種無謂之態,可他眼中映著的暗光又全然將他塑造的凜嚴,如同魅惑的鎖眉,如同傾情的鋒目,如同迷情的鼻和唇,卻襯著墨黑的麵。聽他道:“當時你昏過去了,我總不能讓你躺在地上,隻能將桌子上的東西挪一挪,先讓你躺下。”聽魔少將這麼一說,我順帶聯想著當時情景,就更不懂了,問:“這麼大的地方,就沒有床?”卻聽魔少將幹脆而簡單的回答:“沒有。”沒有?就這麼簡單兩個字,我卻聽的怔住了,呆呆望著他,又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然後張嘴“噢”了一聲。即以何日,忘了神誌,於是聽魔少將問我“昔日過得如何,此下可還記著昔日事”時,已是過了陣時間,我仍愣著,他見我沒有回答,低頭好似嗟歎,歎著笑了,我卻隻看見他微微上揚的嘴角,又在他抬起頭那一瞬,一切化為虛無。便聽他又問我:“那你的名字又從何而來?是不是——”說道此處他卻又停住了,麵對著我,卻垂著眼。我不知魔少將是怎麼了,方才到現在,像是脫殼成了另一頭魔,已不是我在破舊房中見到的那位,我不知該說些什麼,便實誠的回答道:“是白龍給我取得。”······不知在某年某月,某地某時,就那突如其來的一件小事竟讓我牢記腦中,許是岔頭遇上了,許是思緒撞上了,否則那般不起眼的小碎片,怎麼就刻進了心扉。我不知為何,腦中反複浮現魔少將方才的神色,那是什麼心情才會透露出的感覺,竟無法描繪無法敘述,就在他抬起頭的瞬間,望向我的時候,暮然間讓我覺得有某樣東西衝進了心扉,卻不知緣由。嚴風似劍,刺去暖溫,寒貌如刀,砍下豐茂,留的一束舊青絲,餘剩一頭淒滄發。許這就是我的感覺。我反複想著緣由,想著想著,已是回了房間,推開門,眼前是兩個身影。揮師的身影再度出現在我眼前,這讓我感覺有些突然,心想他是逃離了虎穴,可怎麼又回來了?邊走向前,關上門,問:“你怎麼又回來了?”揮師回答自如,一臉平淡,“我沒離開此處,怎麼就又回來了?”我問他:“難道你還去營內瞎晃悠了?不要命了?!”隻聽揮師悠然的回我:“許是知道你要做什麼,我便先去躲躲,免得你把我拉進去。”我怒,問:“什麼叫先去躲躲,難道把你救回來,你就這麼不知恩圖報?”又想起此前的那兩個錦囊,“你留在桌上的錦囊裏又裝著什麼鬼玩意兒,怎麼都打不開。”銀火見勢,向前拉我坐下,道:“莫氣,他其實是一片好心,方才我在外頭,險些被鬼兵察覺,好在他將我拉了回來,那錦囊,許時機成熟便能解開了。”我聽銀火說著,歪著腦袋,悶悶不樂道:“若是等待時機成熟,裏頭的物件許就變質了,我還期待是什麼好吃的東西。”卻聽銀火笑道:“我還以為你在氣什麼,原來是惦記著吃食,不過,方才真是危險,真是多虧了鍾峒。”我望向揮師,仍是我的那頂黑發,仍是他那兩撮與發色不搭調的銀白的淺眉,“你叫鍾峒?這名字可真不好聽。”鍾峒冷麵朝我,神態自若,方倒了三杯水在桌上,遞了杯給我,我低頭望見他纖瘦的手,聽他雅聲傳來,“名字而已,何必這麼在意。”我坐在銀火身邊,望著揮師,對他說:“好在你拉銀火回來,否則被鬼兵捉到可就慘了,早期我其實聽到巫相說若是捉到銀火,就直接將她帶去喂食腐犬的。”銀火道:“他們真的這麼說了?那真是忘恩負義之徒。”隻聽揮師鍾峒道:“魔下幾界都是凶殘之輩,巫相早有暴臣之稱,魔少將繼而也不會好到哪去。”我乍然想起離開時魔少將的神情,呆滯了一陣,道:“鍾揮師你也是在魔下幾界呆了挺久的吧?你的資質也不淺,就不要一棒子打死所有人了,況且,魔少將剛才答應我絕不會傷害我已銀火的。”鍾峒十分平靜的對我說:“若你信了魔少將的話,我自然沒別的話可說,隻能勸你好自為之。”猝然間我猛咳幾聲,預感不是太好,卻仍是嘴硬道:“誰又曉得呢?他的話要是不可信,你的就可信了嗎。”鍾峒站起身,一身白袍拂過我的肩頭,他背對著我,無所謂地說:“可若是你動了情,言語真假自然不是重要的,不是嗎?銀鈴,勸你適可而止,離開此處,若是深陷其中,必定會有不利於你的事發生。”我仍坐在原處聽著他的言語,也未轉身,也是背對著鍾峒,問道:“你說不利於我的事情是什麼?”鍾峒的聲音又是響起,他道:“不利於你的事情,你指的又是哪一件?”他話到此處時,我才發覺鍾峒所說不利於我的事情,原來不止一件——我正疑惑著,聽鍾峒的聲音再度響起,道:“巫相有一女,喚乙芝,拜了混世魔王中的雪魔為師,那麼你一定會問我,這又關你什麼事?我便告訴你,乙芝一向傾心於魔少將,若不是去拜雪魔為師,現如今應該還呆在魔少將身邊,那麼你又該問了,所以呢?我便再告訴你,羅刹鬼的習性你應是懂的,乙芝乃羅刹女鬼,而後本是該與魔少將成婚,最後卻是沒有結成,現如今被你插了一足,怎的不該恨你?你現在可是明白為何巫相及其針對於你了?若你現在還不走,待乙芝回來,我不見得你有什麼好受的地方,即便魔少將說會保全你們,可孰輕孰重的地方,你又覺得那魔會怎的做抉擇?這便是一件事情了,後續的事情你現可以在想想。”我想著鍾峒的話,聽銀火問道:“你又怎會曉得那位叫乙芝的會傷害銀鈴?”鍾銅道:“因為情乃世間一危險之物,可毀去所有,可奪去一切,因情而跌入深淵,因情而走火入魔,又怎麼會不危險呢。”我聽著,頓時覺得這位揮師真是將一件事情想的透徹極致了,可這與我動不動感情有有何幹係?明明是和那位乙芝動不動感情有關係。話還熱著,卻早已見鍾銅不見了蹤影,此時銀火大聲叫了我一聲:“銀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