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他反手化了個泛著青芒的光罩子將我罩在裏頭,背後那些凶神惡煞來取我性命的軍士們居然半分靠近不得,我一愣,阿衡是個凡人自然上不得天,何況這是妖族與天族的大戰,能分心化出光罩將一人護住,自然不是我這樣的被陷害設計來的,他定是個階品修為極高的神仙,我竟忘了。

方才我本就是為了活下去才去殺人,這會子可以不用殺人也能保住這條命,管他是不是阿衡也與我無甚關係,方才那一刀算是我還了他在榣山幫我那一回,兩不相欠。

離得不遠有個將軍,大約是天族的,銀白的戰甲隱隱發亮閃著光,頭上束發的銀冠有些鬆了斜斜歪在頭頂被他一把扯下來,沉墨一般的青絲順著戰甲披散下來,十分英俊也極年輕的一個神仙,手中握著的一把劍泛著凜凜寒光,劍氣縈繞著劍身閃著刺目光華劍尖極順熟挽出朵朵劍花,映著正高的日頭惹得我一陣眼花,先不說修為劍術如何,能翻出這繁複的劍花晃瞎對手的眼睛也是個很出人意料的戰術。

我低頭看著坐在我前麵的琴師,修長的手指在琴弦上下上撥動,臉色雖平靜如那日悠然山穀間閑彈,身後的若水卻猛地卷起數十丈高的浪頭呼嘯著朝妖族而去,風聲嘶鳴如泣訴哀鳴,伴著兩方的戰鼓和仿佛撕裂天地的琴聲如泣血的悲歌嘶鳴響徹八荒。

有個將士胸口被對方長劍生生釘出個血洞,茶碗大的洞望過去,獻血噴湧而出,還未氣絕倒在地上抽搐著身體,血液順著傷口染紅了腳下的一方土地。

天空落下小雪,像那日初遇眼前這個青年琴師時,微風過處帶下來的細細花朵,浪頭打來和雪融在一起成了豆大的水滴打在光罩子外頭,星星點點濺起細密的薄霧。

簌簌的雪花細細密密的飄落下來,覆在那些死去的將士們身上,逐漸看不清他們還睜大著的眼,雪逐漸越來越大,風鳴嘶吼一般刺耳,青年將軍的劍花挽的越來越快,琴師的彈撥也越來越快,青年將軍周身散發一道刺眼白光我抬手遮住眼睛扯得傷口愈發的疼,白光半晌隱隱消散,青年提著劍站在妖帝身前,劍尖滴著血,一滴一滴落在腳下的土地上,冷冷看著倒在地上的人道“身為妖帝,你就這點兒本事?”

妖帝躺在地上長長笑了一聲,胸口上下劇烈起伏,絲絲鮮血順著嘴角溢出流到脖子裏,重重呼吸著扯開一個詭異的微笑緩緩舉起手中長槍奮力揚向空中,我大驚提醒道“小心”,卻見那把槍直直戳進妖帝胸口,獻血順著綴著紅纓的槍頭噴湧而出又順著紅纓流下去,原本鮮紅的紅纓被血染得暗紅,連同滿地妖族和天族將士的屍體,橫流的獻血融為一體分不清是哪具身體裏留出來的。

妖族將軍眼見君主身死下令將士且戰且撤退,剩下些傷重和沒逃掉的將士均被天族的將士刀劍指著棄械做了俘軍。在我看來這場仗打的算不得艱難,在扶欒那兒看過一本記錄天界大戰的書裏說,天君打江山時的那場仗通天徹地打了九九八十一日,直至日月悲鳴天地昏暗,兩族盡受了極大損傷,各休養了幾百年,也安分了幾百年,我想那慘烈大約是眼前百倍於不止罷。

白衣琴師頭上落了些未融的雪,反手支著頭斜看著我:“我不是你說的那個阿衡。”我一愣,半天反應過來道:“我知道,你是誰?”他道:“沉淵。”

我以前常聽婆婆說從前榣山上住著一個仙人名叫沉淵,他時常在半山的一塊巨石上彈琴,我也曾聽婆婆說過沉淵的名號,是天地生出的上古大神,傳說他出生的時候天地都因為他的出生而歡唱。

炎帝在耕桑時聽見天地歡唱就曾說有神明降世,天地而生的沉淵是掌樂神,聽起來好像是個文弱斯文的神明,但是聽起來的事情往往不大屬實,我在扶欒那兒看的神錄裏頭說沉淵法術已達入境,就方才飛沙走石的場景看來天上的神官並未有誇大虛言。

據傳他的琴音可使萬物凋零,天地重歸混沌。不過幸好沉淵是個很有理智的人,並沒有使萬物凋零,但是即便如此,從他參加過的四次天界大戰其中的三次就可以知道他的神力所達境界無幾人可敵。

如今四次大戰都已境遷,天君都換了好幾位,上古的神仙有些也已都羽化,能活到這個歲數著實不大容易,我也以為他這樣久遠的神仙早已羽化,便沒往那上頭想,不想今日得見居然還是這般年輕的樣貌,心裏對他的敬佩頓時又多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