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頭瞧見胸前露出的那一截頭發,還微弱的微微閃著清冷的光,我握著頭發慢慢閉上眼睛。
沉淵坐在書齋的琴案後,手指靈活的將手中一束青絲編成了一隻如意穗,柘因斜靠在琴案上,由衷的讚歎:“真是心靈手巧。”
沉淵抬頭看了看他,道:“你靠的地方方才不小心潑了墨跡未幹。
柘因微微笑道:“我不信。”
沉淵抬手將柘因身後不遠擺著的硯反手打翻,沉墨十分爭氣的將柘因雪白的衫子潑成了水墨山水,頗有些意境,沉淵淡淡道:“我沒有騙你。”
柘因握著扇子看著身上的白衫,沉沉的道:“你這種神,是不會有朋友的。”
沉淵握著五色如意穗在綠竹簫上比劃,抬頭朝柘因微微笑問道:“怎麼掛好看些?”
柘因握著扇子一言不發。
良久,閃身毫不遲疑的出了山門。
大約是個夢吧,沉沉醒來還是在這個陣眼中心的石柱後,卻似乎並不覺得餓,從前白墜說神力高深的都不大需要吃飯,不知為何我也修了神位,卻總覺得餓,我覺得這大約是天性使然,我也不甚排斥這個天性。
我托著額頭沉沉睜開眼卻見師父站在離我不遠的橋上,我定定坐在原地不敢輕易移動,這若是我產生的幻影,我希望它能在我的眼裏多留一會,一會就好。
眼睛睜得久了,眼淚順著眼眶流到先前眼睛上的傷口處,我忍不住閉了閉眼睛,許久未敢睜開,我不想睜開眼睛才發覺方才那個身影隻是個幻影罷了。
我閉著眼睛靠在石柱上,師父的聲音傳來,他說:“你才離開我幾日,便弄成了這副樣子。”頓了頓又道:“不許你私自下山的規矩,你又忘了。”
這幾句話說的極輕極溫柔,似乎我隻是私自離開了榣山遇到了危險,並不是我嫁了人一般,溫熱的手心撫上我的臉,我猛然睜開眼睛卻牽動傷口。
他從袖中拿出一個淡青色的瓷瓶子,伸手倒出一枚丹藥放到我嘴邊,我方才還能忍住的眼淚此時卻往生海落潮般滴落到他手上,這個淡青色的瓷瓶子我從前住的清江院裏擺了許多,因我沒有師父那麼強烈的感覺,白墜生怕我因分不清藥瓶吃錯藥便在桌子的暗格上貼了藥名功效。
看見這個瓶子我忍不住緊緊抱著師父:“師父。”
他伸手將我摟在懷裏,輕聲道:“哭什麼。”
我趴在他懷裏忍了忍,反手擦了擦眼淚,道:“師父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他撿起地上的一縷頭發道:“我在這上麵傾注了些神力,在你尤其危險的時候可保你一命。”
那個夢境原是真的,可我又怎會夢到這樣的夢,我將方才的夢講給他聽,他頓了頓,道:“我為你做了什麼你若是不知道,會顯得你不公平。”
我點點頭覺得是這麼個理,但總覺得似乎哪裏不太對,我認真想了想,一般來說一個人為另一個人做了些什麼事都是千方百計不讓他知道,我的師父卻特地侵入我的夢讓我知道他替我做了這樣一件事,我由衷覺得我的臉皮實在太薄了些。
我道:“師父你侵入我的夢,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
他道:“恩。”
我覺得侵入夢對於他來說可能就是化個訣,但在我看來還是有些大費周章,既然他現在能在我麵前,何不直接告訴我。
我道:“那你你怎麼不直接告訴我?”
他將手裏的頭發放在我手心,道:“有些事,自己看的比別人說要容易接受的多,也顯得更有價值。”
我“”
我的生命裏遇到了三個喜歡我的人,扶欒屬於我和他無緣無分,長澤那個屬於流水有意落花無心,蒼梧這個屬於無緣有分,我沒有喜歡上他卻和他做了夫妻,雖然這三個人我都沒有喜歡我卻不覺得我對不住他們,愛本就是一種精神上的東西,並不是我說什麼就能是什麼的,所以,我喜歡師父,他卻沒有喜歡上我,我也不覺得他有什麼地方對不住我,很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