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走,等等我。”
許久之後,長孫草綠是在尖叫中醒過來,猛地牽動額上的傷,瞬間暈眩不已。
待心神稍定,長孫草綠輕輕摸了摸額頭,已經腫了個大包,破開的傷口血已經幹了,結成硬硬的痂。
“怎麼回事?我好像看見了師父,露白哥哥,秋姐姐,陵姐姐,還有吹簫的。可是,他們全都怪怪的。”長孫草綠想起這些頭痛就加劇兩分,忍不住摸著傷口又低聲喊痛。
“說來奇怪,這根蠟燭燃了這麼久,怎麼還是這麼長,一點都沒有變短,好像都燒不完。”長孫草綠盯著牆壁上紋絲不動的蠟燭,對著它輕輕的吹了吹,燭火並沒有因為突如其來的微風而產生搖曳。長孫草綠懷疑那不是真的火,忍不住好奇的伸出手去。
“啊!”指尖頓時傳來灼熱的劇痛,長孫草綠閃電般的縮回手,張口就吹被燒痛的手指,心下暗自驚道:“是真的火。”
誰知長孫草綠還在猶自狐疑之時,洞裏驀地此起彼伏的響起“哈哈哈”的怪笑聲,一個碩大的影子像狗皮膏藥一樣竄出來緊緊貼在洞壁上,微弱的燈下,顯得異常的猙獰。
“這……這是什麼?”長孫草綠隻覺全身像掉進冰窟一樣瞬間冰冷,恐懼令她的身子無法控製的都動起來,瞪著那團黑影,僵硬的做不出任何表情。
耳朵裏傳來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飛,不知哪裏有陣陣冷風一浪一浪的灌進脖子,長孫草綠站在原地幾乎感覺要窒息了。那樣陰森的氣息說是來自地獄也毫不誇張,讓人來過一次,絕不想再來第二次,因為誰也不能保證第一次是不是可以活著離開,這便是幽靈洞真正可怕的地方。
長孫草綠自然不知道這些,此刻她動都不敢動一下,也不敢往回看,隻不過身子抖的頻率又快了幾分,如果這個時候有人看見她的話,一定會被她狀如小醜般滑稽的樣子笑死,當然在這種情況下,相信沒人能笑得出。
忽然長孫草綠感覺腳下有東西在撓她的鞋子,心裏小小掙紮了一下,還是扭動著僵硬的頭低下去看,一團黑黑的軟綿綿的東西趴在鞋麵上,不知道在用什麼撓著鞋子,那個醜陋的樣子令她惡心的想吐。想也沒想使勁一抖,蹬掉了腳上那團東西,或許是用力過度,又或許是因為害怕身體麻痹的向旁跌倒。
“哈哈哈……”那怪笑驟然又響起來,比之前笑的更猖狂,更急促,像是對長孫草綠的嘲笑,可是沒一會兒又斷然變成是哭聲,一會兒又變作歌聲,淒厲無比。
越來越多軟綿的黑團聚集過來,伴隨著怪聲緩緩的靠近長孫草綠。
長孫草綠捂住耳朵,全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搖著頭痛苦的大叫:“走開,走開……”
餘光中眼看那些黑團就要爬上身了,長孫草綠“哇”的一聲,竟吐出一口血,暈了過去。
簫聲——寧靜,悠揚,寂靜中空靈婉轉,讓人聽了很放鬆,很平靜,長孫草綠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臉色安詳,靜靜地躺著。
“相由心生。一個人隻要淡定從容問心無愧,便不會感到害怕,隻要不害怕,就已勝了一分。世人都太過執著,要的太多,就害怕失去,越害怕失去,便越容易失去,一旦失去,就不能鎮定,就容易露出破綻,一露出破綻,便敗了。”
“師父,一個人怎麼能做到無欲無求啊,那不是和尚嗎?”春日的陽光裏,長孫草綠臉帶調皮問負手立在前方的老者。
“嘻嘻。”王陵忍不住笑出來。
“你害怕什麼。”易雲子淡淡問道。
“我怕,我怕師父您。”
“撲哧。”王陵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易雲子咳了一聲,“你倒坦白的挺快的。”
“您老人家明察秋毫,要瞞也瞞不過呀。”長孫草綠笑嘻嘻道,柔和的陽光裏,她覺得氣氛真是好極了。
“人非聖賢,怎麼可能做到完美。高手過招,就看誰的破綻隱藏的深,弱點藏的久。如果你一直惦記心中所想的,忌憚心中的害怕,如何能取勝?”易雲子目光熠熠,回頭以為會看到恭敬聆聽的幾個徒弟,如果沒有那個調皮的搗蛋鬼,那他的確可以達成嚴師高徒的完美形象,可惜……。
果然他看到長孫草綠正對著他的背影指手畫腳,衝王陵幾個擠眉弄眼,可憐王陵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滿臉通紅,駱靜秋和江露白兩人定力還算好些,卻也耐不過長孫草綠小動作不斷,想不受影響是根本不可能的。易雲子自然不會想不到在他的身後是這麼一通熱鬧的景象,許多年來他早就習慣了,早已懶得再去訓斥了。
“算了,你們慢慢體會吧。”易雲子搖搖頭走了出去。
長孫草綠微微笑著,陽光柔和的照在身上,暖暖的。這種感覺實在太過美妙,讓她幾乎要忘了那隻是回憶。呆了半響,仿佛是才曬夠了太陽,她慢慢的坐起來,深深吸了一口氣。
洞裏當然不可能有陽光,有的隻是些微弱的燭光,長孫草綠盤腿而坐,思忖道:“師父說的沒錯,我不能害怕,這幽靈洞隻怕是將心魔無限誇大倒映展現出來,要征服它,就得先克服內心的恐懼。”這麼想來,長孫草綠便閉眼專心運氣調息,將心神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