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能？他們都是企圖進入獵山的人，死有餘辜，我現在不過是提前結束她的小命！”桐夫人冷冷道，手下用勁重新將鞭子緊緊裹住長孫草綠的脖子。
灰發老者歎了口氣，又一掌將鞭子從長孫草綠的脖子上震落，看著桐雨眼神充滿悲傷和歉疚，聲音突然變得沉痛，“你想殺死自己的親生女兒嗎？”
這一喝，卻是令在場的三個人都是震驚不已，桐夫人的手驀地垂下，怔怔地看向灰發老者。癱軟在灰發老者身上的長孫草綠雖也聽見，心中也是疑竇叢生，但急促的咳嗽令她無法開口，隻能盯著老者咳得越來越厲害。而遠處的舒歌弋也驚得說不出話來，看到長孫草綠咳個不停，便暫時壓下心中的疑問，掙紮著走到她的身旁，從老者手裏接過她，輕拍她的背。
金色的海灘上一時間隻剩下了長孫草綠的咳嗽聲，在舒歌弋的輕撫下，漸漸停了下來，她用沙啞的嗓音急問道：“師父，你剛剛說什麼？”
“師父？”桐夫人目光一凜，狐疑的向灰發老者道：“她叫你師父？阿爹，這是怎麼回事？”
她這一聲稱呼，無疑又讓長孫草綠和舒歌弋驚得半天緩不過氣來。
“師父……”長孫草綠訥訥的叫了一聲，卻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易雲子歎了口氣，“這麼多年過去了，想不到我們竟然是在這樣的情形下相認，當真是天意！”他看著長孫草綠，臉上的歉意依舊明顯，卻很慈祥，“小綠，我是外公，你的親外公。”
這孩子許久不見，卻是消瘦不少，此番曆程怕是吃了不少苦。此前不曾透露她的身世，對她也總是刻意保留了許多關愛，而今還在此種境遇揭開她的身世，心下俱是百感交集。
“外……公？”長孫草綠喃喃的重複了一遍，心中猶如五味雜陳，不知是何滋味。
“她是我的女兒？”桐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看長孫草綠又看看易雲子，“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當年你生下她沒多久便不告而別，我到處找你，而她因為沒有奶吃餓得一直哭個不停。我隻好四處尋找，終於找到了一群山羊，靠著羊奶將她喂大了。我因你不顧族規私自出穀又遍尋你不得，更是一度將怨氣遷怒於她……這孩子從小就命苦。”易雲子緩緩說著，十九年了，這始終是他的一個心結，如今說出來也好。
桐雨臉色蒼白，竟是有些站不穩，她顫抖著道：“她叫……什麼名字？”
“長孫草綠。”易雲子道，“我指長孫為姓，她出生時正好滿山遍野是方吐嫩芽的青草，便給她取名為草綠。
“長孫……草綠。”桐雨麵色複雜難辨，她瞪著長孫草綠，臉上盡是不可置信。
她看著長孫草綠，長孫草綠也在看她，隻不過她的表情卻沒有桐雨那麼激動，因窒息感而憋紅的臉已經恢複正常血色，沒有明顯的情感波動，仿佛那些事和她並沒有什麼關係。
桐雨並沒有覺察到她臉上升起的一種類似冷漠的東西，隻以為她是一時無法接受事實而感到茫然，她向長孫草綠邁了一步，嘴裏喃喃道：“草綠……我的女兒！”
誰知，長孫草綠卻突然冷笑一聲，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騙子！”
桐雨一怔，腳步頓時僵住，臉上又一次變得慘白。
連舒歌弋都有些意外，原本扶著長孫草綠的手被她輕輕甩開。
易雲子負手而立，眼神裏又多了一層歎息，他並沒有要開口的打算。
“你們都是騙子！”長孫草綠笑了起來，聲音聽起來卻像是要哭出來，“我怎麼會憑空冒出一個娘親來？師父也變成了外公？真是笑話，這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而且還一點兒都不好笑！也不知道你是哪兒來的毛賊竟敢來冒充我師父，可惜編這麼拙劣的故事實在不高明，我這麼聰明怎麼能被你騙倒？舒哥哥快走，這有兩個騙子，一點也不好玩！”
她嘴上叫著舒歌弋，卻完全不顧他，轉身就往前走，一直走到海裏，站在水裏任憑海浪一遍一遍的拍打她。
“小綠！”桐雨麵色一動，便欲追過去。
易雲子攔住她：“桐雨，讓她去吧。”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變成這樣？”桐雨喃喃自語，傾國傾城的臉上流下一行痛苦的淚。
易雲子冷冷的看著她，歎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連一天都沒有照顧過她，一見麵卻要殺死她，你叫她如何接受？十九年了，你竟然一次都沒回肅風居，你心裏真的還記得有這麼個女兒嗎？”
“這難道就是報應麼？”桐雨仰頭看天淚水不停滑落，冰冷的臉上竟那般淒涼，令人心生不忍，任誰也不會料到，像她這般孤傲冰霜的女子，哭起來竟然也會這般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