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將榮媽媽遞過來的字據看過,借著昏黃的燭暈,我拇指粘上紅泥,重重的按了下去。心情,豁然開朗,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有了根,有了依托,在這個世界裏,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東西。也許,這種感覺便是久違的歸屬感吧。
榮媽媽樂顛顛的解過字據,笑開了花,忙不迭的也按上了手印。“還不知道姑娘怎麼稱呼呢。”一邊吹著尚未幹的墨跡,榮媽媽殷勤的湊到我這個金主身邊。
“我姓水。”我淡淡的答道,拾起桌上未幹的毛筆,寥寥幾下,勾畫出一張簡單的平麵圖。“榮媽媽,這是我要的布局式樣,就勞煩榮媽媽替我張羅一下,半月之內,希望能夠完工。”
榮媽媽拿過圖紙簡單一看,旋即拍著胸脯道,“沒問題,就包在我榮媽媽的身上,保證水姑娘半月之後看到個全新的暖香閣。”
“錯!”我定定的看著她。“從今天起,再也沒有一個叫做暖香閣的地方,隻有一個,水雲坊!”
呆愣了半晌,榮媽媽如夢初醒般,喃喃的念著,“水雲坊……好名字……”張了張口,似乎要說些什麼,卻又壓了回去,眼中閃過一分失落,終是點了點頭,“就照姑娘的意思辦。水姑娘若是沒有別的吩咐,老身就先出去了。”說罷便徐徐退出門去。
“看樣子,榮媽媽似乎不太喜歡這個名字。”我淡笑著看向站在一邊,一直不語的瑟瑟。
“有得必有失。”平靜的聲音,平靜的眼神。
“瑟瑟姑娘果然一針見血。”我微笑的看著她,“瑟瑟姑娘,我就直說了吧,水雲坊開工在即,我有意提拔姑娘為管事,助我一臂之力,如何?工錢我們好說,一月二十兩,年底根據生意情況還可提取一定的抽頭,姑娘意下如何?”
瑟瑟一怔,依舊是一副淡然模樣,輕輕搖了搖頭,“多謝水姑娘美意,隻怕瑟瑟無法擔當如此重任。還請水姑娘另覓他人吧。”
“為何?”我訝異的挑起眉毛,“難道姑娘是為著錢少嗎?”
“不是,瑟瑟在暖香閣日日彈琴,一月也隻不過二兩銀子,水姑娘的條件對於瑟瑟來說稱的上優厚之極。”
“那姑娘為何要拒絕?”我不解的問道。
“水姑娘有所不知,瑟瑟再有三月便可換做自由身,賣身十年,縱使拚盡全力保住清白之身,在這裏,仍得背上個沉重的妓名,能脫身娼門,對於瑟瑟來說,別無他願。”
“原來如此,”我了然的點了點頭,“隻是瑟瑟姑娘似乎忘記了,鄙人可從來沒說過,這水雲坊是煙花之地啊……”
“不是妓院?”瑟瑟平靜的聲音終於有了一絲波動。帶著分詫異看向我。
“自然不是。”我笑道,“青樓是一個讓女子受苦的地方,與此相反,水雲坊則是一個能讓全天下女子都找到自信的地方。”
看到瑟瑟茫然的眼,我徐徐的說道,“瑟瑟姑娘覺得,一個女子一輩子該是什麼樣子呢?三從?四德?軟弱?認命?不,女子不該這樣,女人一輩子不能隻為男人而活,她們該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追求,獨立,自信,勇敢追求自己想要的,這樣才不枉活一生。青樓女子又如何?她們有時比那些大家閨秀活的更真實,更自由,瑟瑟姑娘大可不必為自己的出身而看輕自己,讓自己活的精彩,才不枉為人世上走上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