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聚集在街頭的人群早已經散去了,蒙蒙的薄霧籠罩著黑暗的街巷,空蕩蕩的,偶爾幾聲不知名的鳥鳴嗚嗚然,呢喃吟唱一聲,旋即,又是一片死寂。
空氣中,凝著重重的潮氣,焰火燃放過後的硝煙味道依舊有些刺鼻。巷子深處,沙沙的腳步傳來,隨著聲音的靠近,變的越來越清晰,在空曠的街道中旋著回音,越發的真實起來。行至丞相府後門,腳步聲嘎然而止,而後,一頂灰色的輕巧小轎悄然放下。
啪啪!兩聲微弱的擊門音驟然響起。
“誰啊……”門內傳來一聲懶懶的應答,似乎酣然美夢忽被吵醒,聲音中混著濃濃的不情願。似乎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好,一路提提塔塔。咯吱一聲響,緊閉的院門裂出一道縫隙,探出了半個腦袋,睡眼惺忪,眯著眼睛打量著來者,“你們是什麼人……這麼晚了來相府究竟是……”
不待他將話說完,來人迅速從腰上抽出一枚令牌,在他眼前一晃,立刻讓他將後麵的諸多抱怨皆咽回了肚子,身子也立刻矮了半截,“這位爺稍等……小的……小的這就去稟告相爺……”說罷,慌忙轉身跑向院內,連鞋子掉了也不顧得撿……
手執令牌之人輕蔑的看著他倉皇的背影,冷哼一聲,將令牌重又塞回了腰間,躬著腰,對著轎子恭敬的說道,“公公,已經到了……”
“恩。”轎中隻人輕哼一聲,算是應答。而後,院內傳來細碎的足音,“相爺請惠公公書房一敘。”
門,大大的敞開,轎子嘎吱嘎吱的入了院子,門又重新合攏,一切又歸於平寂……
“王丞相好雅致,這麼晚了,還有興趣獨弈自樂……”惠公公有些尖銳的嗓音驟然打破了一室的寧靜,王佑手中拈著一顆白子,聽到惠公公的聲音微微一頓,而後,白子穩穩的落在了一片黑白交錯的棋陣之中。而後才緩緩抬起頭來,笑看向惠公公,“人老了,睡不著,打發時間而已。”
惠公公嘲諷一笑,先前在宮中的委喏之相已經不見了蹤影,依舊是一派內務總管的高傲之態,滿含深意的看著一臉笑容的王佑,“丞相不能安睡,恐怕不是因為上了年紀吧……”
王佑唇角微動,笑容中融進了一絲陰寒,“隻怕最寢食難安的還是惠公公吧……”
惠公公霎時灰了一張臉,臉色變的很是難堪,清了請嗓子,“雜家今夜來此,可不是來與丞相大人閑話家常的……”說罷,眼睛掃了一眼依舊立在一旁的相府管家,刻意的輕咳一聲。
王佑淡淡的朝那人使了個眼色,管家心領神會,欠身一禮退出了門外,還不忘將門細細的關好。
待腳步聲越來越小,終於消失的一幹二淨之時,惠公公才將目光又落回了王佑的身上,而後者又坐回棋局之旁悠然的品著茶,心思已然轉回了棋局之中。那分閑適讓惠公公頓覺惱火不已。
“丞相大人的定力真是讓雜家大開眼界,”惠公公忍不住冷言道,“既然如此,那雜家有什麼話就隻說了,雜家是來與丞相大人商議,日後我們對付那晴王府的對策的!”
“對付晴王府?”王佑誇張的挑高了眉,大惑不解的模樣,“惠公公何出此言?本相何時說過要對付晴王府了?況且,本相似乎與惠公公素無瓜葛,又如何稱的上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