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資格怪我?緞衣男子一把抓起他的前襟,惡狠道,若不是當年你與她私定終身……我就不會因愛成恨,出賣主公!你明知道我對她一往情深,你卻生生將她從我身邊奪去!
布衣男子想起往事,頓時熱淚滿眶,大笑幾聲,突然推掌將鍛衣男子打到一邊,決然道,卑鄙小人!你自己是非不分,恩將仇報,如今還不知悔改,妄想給自己脫罪!我別元初技不如人,就算今夜血灑當場,也要與你這無恥狗賊決一死戰!
緞衣男子大怒,二人皆使出內力與對方拚死相鬥……
黑夜,圓月,殘枝,飛揚的沙礫……咆哮不倦的狂風……
草屋門後躲著一個瘦小的身影,睜著雙眼望著屋外的一切,師傅每中一掌,他的心裏便抽一次疼,卻不敢喊師傅,眼睜睜看他被擊的遍體鱗傷,口吐鮮血,月亮很大,照的地上鋪滿銀霜。
緞衣男子戰下幾個回合後依舊泰然自若,望著身負重傷的師兄,忽的使出一種詭異掌法,散出真氣由雙手四麵環推,集天地間狂風為己所用,催的一股氣流往別元初而去,別元初受這掌力重創,口中鮮血飛濺,身上布衣四裂,仰麵倒在地上。
緞衣男子收掌,走到師兄麵前蹲下,問,如夢在哪裏?
別元初口中鮮血橫流,道,我……我說了……她死……她死了!
緞衣男子冷哼一聲,道,既然如夢已死,我念你與她鶼鰈情深,現在就送你下去陪她!同門一場,給你留個全屍!說罷掏出短刀,狠狠插進別元初胸腔內。
躲於門後的少陵眼見師傅慘死,淚如雨下,咬緊牙關不發出聲響,卻見那惡人站起來往草屋內走來,幾名黑衣人緊隨其後,少陵連忙躲進牆角,待他們進屋,鍛衣惡人往內屋走去,兩名黑衣人隨著他,剩下兩名在外屋亂搜,少陵屏住呼吸,輕手輕腳從黑衣人背後逃出去,背貼在草屋外牆麵上一腳一腳往遠處走,爾後趟進屋旁草叢裏奔出去見他師傅,別元初渾身是血躺在地上,雙目圓瞪,少陵替他闔上雙眼,眼淚一顆一顆掉下,摸過他的胳膊,口中無聲的喊著師傅,伸手握住師傅胸前露出的刀柄,鮮血印在手上,月光下,刀柄上前後鑲嵌的兩顆青玉石在少陵的眼底刻出清晰的紋路……
鍛衣男子站在裏屋,四處打量一番,突然發現床角擺著一雙孩童布鞋,斷聲喝道,還有人!快給我找找!
外屋的黑衣人也在此時發現門外有個小孩,登時衝出去抓他,少陵聞聲趕緊跑進草叢中,直奔北山密林……
鍛衣男子走到屋外屍體旁,眼見四名侍從追逐走遠,低頭望一眼已經奄奄一息的師兄,蹲下身拔出短刀,從袖內抽出絲絹緩緩擦盡血跡……
草屋燃火,火焰直衝夜空,又被狂風卷起怒擺……別元初的屍體橫在屋內,漸漸為烈火淹沒,火光之外似乎還有一個白色人影,蒼涼孤立於天地間……
浩空無際,青山連綿,綠的生出幾番醉意,竹海翻浪,山路上遠遠傳來腳步疾馳的聲響,透過茂密的竹林露出一條往著山腳的石子道,少陵飛奔下山,倒沒有沿路跑去,而是慌張跳下石子階,滾到坡下的草叢中,蜷起身體,額上生滿汗珠,雙手握拳緊緊護在胸前,胸口還因為奔跑而急促起伏,卻緊緊抿住嘴不敢發出半點聲響。石子大路上跑來四名黑衣男子,手中各執一柄明晃晃的長劍,都大步向前追去。少陵聽見追者漸遠,才緩緩鬆開雙手,手心露出掛在脖子上的一枚黃金小葫蘆。
片刻之後,少陵從坡下爬出,站在石子路上準備往反方向逃走,誰知本已跑遠的黑衣人又突然折回,手持長劍疾馳而來,此時天已大亮,不能像夜間那樣利用雜草地勢與他們糾纏,少陵倉惶中一時不能動彈,為首的黑衣人揮劍徑直向他刺去……
突然,幾縷白色紗帶橫過天空,哧一聲纏住路邊一棵長竹,一名白衣女子手持紗帶從天而降,左手抱起少陵,口中悠悠念到:連一個幾歲孩童都不放過,傳出去莫讓江湖人恥笑!
少陵抬頭看她,女子烏發如絲,容顏秀麗,眉眼間卻有滄桑之態,雙眼看向飛奔過來的四名黑衣人,抱著少陵徐徐落地將他放下,然後伸手嗖一聲抽回纏於竹間的紗帶。
四名黑衣人駐足片刻,轉而揮劍衝來,白衣女子忽的從袖中抽出一把軟劍,劍刃極細,使出數招便叫那四人皆斃命於穿喉。
白衣女子走在少陵麵前,淡淡道,我們走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