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廣林指著那幾張沙灘椅說:“你看到那些椅子,你肯定在想,它的主人應該常常在水池裏遊泳。因為隻有常常在池水裏遊泳的人,才會需要這樣的椅子。從水裏出來,躺在陽光下,靜靜地享受安寧的時間。
但是實際上,我知道我的女兒她從來沒有在這裏遊過泳,因為她覺得不安全,她很害怕被水淹住,那種暫時思覺失調的感覺,她最害怕的就是有人趁那個時候殺了她。”
管天生說:“你很了解你的女兒,可是你真殘忍,你怎麼忍心她過這樣看似風光,其實暗無天日的生活。”
林廣林套用了句老話,“人在江湖,身不由已。英雄氣短,兒女情常。你以為我不關心她?我是沒有辦法啊!”他忽然盯看著管天生的眼睛,“在我的女兒失蹤前,她有次曾透露出,她有男朋友了,並打算在不久的將來介紹給我看,我當時很開心。我早就想過,隻要她有了男朋友,想為人妻子的時候,我就會安排新的生活給她,我會把他們夫妻送到國外,過無憂無慮的普通人的生活。但是——”他頓了頓,“你要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就是我女兒的男朋友?你是最後見過她的人,你一定知道她是怎麼失蹤的吧!”
林廣林的語氣忽然急躁,而且強烈的置疑著管天生,管天生腦子裏驀地一亂,這個用力地跺著拐杖的老人,他到底是誰?他是不是楊可欣的爸爸?林秀又是誰?楊可欣又是誰?林廣林露出梟雄本色,狼一般白多黑少的眼睛使管天生的心砰砰地跳著,他的臉色驀地蒼白,猛地轉過身去,閉起眼睛,讓自己鎮定下來。林廣林不給他喘息的機會,兩步跨到他的麵前,咄咄逼人地說:“你快說!你是不是她的男朋友,她到底為什麼被人殺死,是不是跟你有關係,你快點告訴我!”
管天生往後退了兩步,絕望地說:“不,我的女朋友她叫楊可欣,不是林秀,不是林秀!她沒有死,沒有死!”
管天生失態地跑出了鄉水殿別墅。
從那天開始,他對林秀的案子產生了恐懼。那是種很奇怪的感覺,即想把所有的事情都搞清楚,好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很想知道林秀到底是不是楊可欣。又怕到最後,真的證實了林秀就是楊可欣,而林秀是個很複雜的女孩子,她同時是叱吒江湖的半麵公主,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這樣的楊可欣。而最不能接受的是,林秀已經死了,無論她曾經做了多少做錯,無論她還有多少事情沒有向愛著她的人解釋清楚,她都不可能再解釋,她再也不能說話,不能跳舞,不能出現在他們的麵前。
他很沒有出息地躲了起來,連管天生的電話都不接。他沒有去常去的金菀大酒店,而是找了個不起眼的小旅店,住在狹小的房間內,然後每天除了吃飯就是打開筆記本電腦玩暗黑和仙劍,有時候還能鬥整整半天的地主,他的帳號積分非常迅速地積累起來。他木然地看著這些積分,沒有一點感覺,直到某天他忽然發現自己的帳號被盜。當然,像這樣張揚到讓人生氣的幅號活該被盜。在這一刻,一段時間積累下來的平靜和忍耐,忽然就暴發了,將筆記本扔在一邊,他抱著頭大吼了起……
那天,他終於從小旅店裏走了出來。並撥通了張揚的電話,張揚接了電話沒等他說話就立刻罵了起來,“老管,你他娘的還是不是個爺們,你這樣躲起來算什麼本事,啊?你有本事躲一輩子你沒別了,****的!”
張揚雖然是副局,手底下也有著不少人可以挨他的罵,但他從來不隨便罵人,但是這次實在忍不住了,如果不是打電話,而是麵對麵看到管天生,他真想撲上去狠狠地打他一頓,打斷他幾根脅骨,幹脆就讓他去什麼地方躺上兩個月,也算給了他逃避的理由。
管天生聽張揚罵完,這才淡淡地說:“張揚,我再問你一次,林秀到底是什麼時候死的?”
張揚說:“至少是四年多以前!”
管天生吼了起來,“怎麼可能?四年多!兩年多以前我們還和可欣在一起,你也知道的,她怎麼可能在四年多以前就死了!難道我們見到的是鬼嗎?他娘的你別告訴我可欣是鬼!”
張揚歎了口氣,很肯定地說:“她不是鬼。她是人。隻不過她是楊可欣,而不是林秀。”
管天生的眼睛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濕潤了,終於有人這麼肯定地否定自己的判斷。
他微微哽咽地說:“OK!這是你說的,你要記住你今天說的話!我相信你,林秀不是楊可欣!”
張揚說:“絕對不是!”張揚是個無神論者,而且無條件相信現代的鑒證科技,關於林秀的死已經驗證過好幾次,不可能存在疑惑,既然已經確定林秀是四年前死的,那麼她當然不可能是楊可欣。
管天生掛了電話,不知道為什麼夏日的風居然那麼冷,吹起他的頭發,他抬手將頭發往後抹了一把,像要抹去所有的煩惱和擔憂。他現在決定,好好地將林秀的事情查清楚,敢快結了這個案子。然後再去加拿大一趟,按照他們從前商定的旅遊路線再走一次,這次下定決心,找不到楊可欣誓不返回S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