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雲卿的時候,她穿著紅色的錦衣正伏在一個姑娘的懷裏無聲地啜泣著,削瘦的香肩不斷地顫抖著,絹帕擦著眼角盈盈落下淚水,看上去十分惹人憐愛。裝可憐,死的人又不是她,我有些不屑地撇撇嘴,正想去看看那死去的丫鬟是何模樣,一個陰沉沉的聲音忽然在我的耳邊響起。
“你這小鬼,我不是與你說了不要來這芙蓉閣,怎麼又來!”
是楊旭!我連忙轉著頭四處張望,芙蓉坊因為昨晚上的命案來了許多官府的人,但閑雜人等卻已經被趕走了,他如何進得來。
“不用看了,我在門外。”話說完,果然雲卿房裏的門一開,楊旭從外麵走了進來。他穿著黑色的道服,如墨的頭發一絲不苟地束起,顯得十分的嚴謹。他用目光掃了屋子一圈,見到角落裏的我,瀲灩的眼睛微微一眯,隨後又把目光投向了雲卿。
我見了他的這幅打扮,捂住嘴巴咯咯笑了起來,用元神和他對話:
“大師大師,你今日怎麼這副裝扮啊,你這樣子可會嚇壞了芙蓉坊裏的姑娘啊。”
“我是道士,本就是如此的裝扮。”
“可這裏是芙蓉坊啊,大師,你也要顧忌這裏接客的姑娘啊,她們的心髒可都不好啊!”
楊旭頓了一頓,抬起眼看我一眼,沉沉道,“還不走!我來這裏是抓鬼的,你以為我來這裏是如何!”
“哦哦!對對!大師來這裏是來抓鬼的,不是幹別的!”我含笑連忙附和道,心裏卻在暗暗想,我可沒說他來這裏是幹什麼的,都是他自己多想才解釋這麼多的,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啊。
楊旭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朝著雲卿所在的裏屋走去。珠簾剛剛掀起,雲卿就看到了楊旭,如同見到了主心骨,連忙抹掉了淚水迎了過去,黛眉微蹙擔憂道:“大師!您終於來了!”
我不屑地哼了一聲,插嘴道:“死的兩個丫鬟都是她身邊的人,這事肯定和她脫不了幹係,大師你可別再幫她了,她是罪有應得!”
楊旭沒有理我,問道:“昨晚的情況具體是如何?”
雲卿柔聲道:“昨晚我早早就睡下了,到了半夜,外麵忽然下起了雨,我便叫了我那丫鬟去關窗戶,可叫了半天也沒人回應,早上起來才知道她已經沒氣息了!竟然就在我那屋子裏!”
我又插了一句嘴,“聽她胡說,那丫鬟是心悸而死,說不定就是被鬼害死的,同在一個屋子她竟然沒事,這肯定是騙人的!”
楊錦黝黑的眸子一沉,瞥了一眼我的方向,十分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你怎麼還不走!”
走就走!我還不想呆在這隻會哭哭啼啼的女人身邊呢!我朝楊錦做了個鬼臉,這就要離開。卻不想,剛飄出了屋子,我就聽到了雲卿嬌滴滴的聲音對楊旭感激說道:“大師,多虧了您那日給的檀木牌子,果真是救了我一命!”
檀木牌子!我頓了一頓,不可置信地回頭看了一眼,果然,雲卿手心躺著的正是那日差點要害死我的檀木牌子!這東西竟然是楊旭給雲卿的,我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湧出了一絲的惱怒,虧我之前還感激他救了我一命呢,走出門的時候,我故意把門撞了好大的一聲響。
此時的雲卿如同驚弓之鳥,任何的風吹草動都讓她害怕不已,驚叫了一聲,花容失色的她緊緊地抓著楊旭的衣袖,殷桃小嘴哆哆嗦嗦地問道:“大,大師,可是那東西又來了……”
楊旭溫和一笑,安撫了一句,“放心吧,雲卿姑娘,你有我這檀木牌子,任何鬼魅都不能近身的。”
雲卿虛驚一場,這才緩和下了臉色。
這廂剛剛安撫好了雲卿,楊旭馬士就板著臉朝我瞪了過去,還是那副刻薄的態度,元神不客氣道:“你又嚇人!信不信我現在就收了你!”
我問道:“大師,那檀木牌子真是你給雲卿的?”
楊旭卻是毫不掩飾地承認了,“是又如何?你這小鬼,我之前告訴過你,你是鬼,塵世間的事情都與你無關的。況且你無害人之心,怕這檀木牌子作甚,雲卿姑娘被鬼纏身,我自然要幫她了!”
我不禁忿忿:“大師!雲卿之前害楚玉被王員外抓走你還幫她,我沒有害人你卻要來收我,這是何道理!”
楊旭不怒反笑,棱角分明的唇浮出了一絲譏誚的笑意,“我是道士自然要收鬼了,你卻要問我是何道理,真是好笑,風伯沒告訴我是誰麼?”
我啞然,一時竟不知如何做答。原來他不收不是看在風伯的麵子上,隻是如今風伯已經走了,我沒有任何靠山,他若要收了我自然是沒有任何的顧忌的。
楊旭又冷冷說道,“如今我再放你一條生路,今後你去別的地方我不管,隻是這芙蓉坊你莫要再進來了,我說話算話!”
我抬頭看了楊旭一眼,見他的話不似在開玩笑,心中一凜,再不想說什麼,轉頭就飛身離去。心中暗暗生氣,楊旭,楊旭,果然道士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天氣有些悶,風伯離開之後的江南果然沒有那麼舒暢了,就連空氣都覺得彌漫著一股燥熱。百無聊賴,我無聊地遊蕩著,隻覺得青青的楊柳和盈盈的彩蝶都不如往日有趣了。這樣的煎熬什麼時候能夠停止啊,想想自己也真是的,風伯在的時候嫌他煩人,走了之後立刻又覺得寂寞得發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