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
楊錦一眼就看到了我，愉悅喚道。我並不作聲，默然側臉看了看楚玉一眼，他正訝異地看著我，清俊的眉目有著一絲絲的懊惱和不甘。
我用眼角偷偷瞄了楊錦一眼，他騎著高頭大馬站在了那隊伍的最前排，威風凜凜，束起的長發一絲不苟，倒讓他那張貴氣的臉憑空多了一絲的銳氣。
不，他本來就是一個銳氣淩人的人，是我眼拙而已。
這樣的陣勢，恐怕不是普通人吧，我看了看楚玉身旁那垂頭跪下不住打顫的車夫，心中漸漸多了一絲絲的了然。我竟然在不知不覺之中惹了官府的人，如此的淩人氣勢，到底不是我之前所認識的楊錦所有的。
“不是讓你呆在裏麵別出來了嗎？”楚玉壓低著嗓音，輕輕說道。
我垂下了眼簾，悶悶道：“你以為我真想出來啊。”
聲音故意說得有些大了，瞬間，我便感到了背後那道火熱的目光漸漸暗淡下了光芒，低著頭，我甚至有些不敢直視楊錦。其實，若不是楊錦，我也不會在偶然的機會遇到楚玉，也便不會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在何處。隻是我從未來來的，這裏的事能不牽扯就不牽扯，否則要聽楊旭一頓訓話不說，到時候離開之際也隻會徒留傷感。
“雲卿……昨日的事，我和你說對不起！你跟我回去。”楊錦的眸光微微閃動，清亮的眼直直看著我，帶著歉意說道。
我別過臉說道：“昨天你關著我的時候怎麼不說這話。”
“對不起，是我的錯，你跟我回去吧！”他近乎討好地說道。
“不，我不想回去。”我搖頭。
“為何？”他有些錯愕，從來都是自信滿滿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一絲受傷，日光朦朦地從他的身後投了過來，落在了他半邊的臉頰上，鼻梁處深色的陰影像是抹上了一道哀傷，讓人無故地感覺到了淒然。
本是他的錯，在這樣的目光之下，我卻覺得有著莫名的罪惡感，我垂下了眼，不自然道：“反正……我是不想回去的，你走吧，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一眼也不敢再看楊錦的表情，我一個轉身就躲進了馬車裏，厚重的車簾子垂下，把外麵所有的光都遮的嚴嚴實實，不漏出一絲的縫隙。
“楚公子，咱們走吧！”寂靜之中，我忽然開口說道。
楚玉似乎也有一絲的愣忡，在聽到我的話後驀然回神。
“楊公子，如此，楚某人先走一步了。”他十分客套說道，平淡的言語之中透著一股輕快。爾後，他又飛快地招呼著車夫，“小六子，還跪著做什麼，還不快點駕車，詩會都快要開始了。”
緊接著，就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馬車慢悠悠地動了起來。楚玉從外麵掀開了簾子，攏了攏領口，慢條斯理地走了進來。餘光之中，我看到了楊錦的馬並未離開，黑沉的眼一刻也不離地盯著這裏。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目光，他的眸光閃了閃，嘴唇動了動卻是欲言又止。而我卻像是被刺到了一般連忙轉過臉，心中慌亂不已。
好在馬車終於走了起來，很快地便超過了那些官兵。
“是因為楚玉嗎？”經過楊錦的時候，我忽然聽到了他那低沉的聲音。
我隻當沒聽見，並不回答。
卻不想這般的話，如同咒語一般附著在我的夢裏。晚上，我在床上輾轉反側，夢中，楊錦低垂著眉眼，失落的瞳仁漸漸渙散了起來，他一句一句問道：是因為楚玉嗎？是因為楚玉嗎？那疲倦而低沉的嗓音像是一張網般的，密密匝匝地朝著我兜來。
是嗎？是嗎？
我的腦子開始浮現出了楚玉的麵容，他對我露出了一個清淡的笑容。我想開口，卻發現這個時候背後有人在喚著我，我轉過了頭，那人靜默地看著我，一身道袍被風吹得獵獵揚起。
是楊旭。
乍然一驚，我心中一慌，猛地坐了起來。
窗外小雨沙沙而動，打在芭蕉上像是在彈著琵琶一般，一陣冷風從窗外吹了進來，拂來了一絲絲的涼意。
天，下雨了。
我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夢境之中遭受到的那番驚嚇，果然，我是不適合做人的，這才兩天，竟然夢到了楊旭。此等恐怖的事情竟然發生在我身上，真是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