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大眼睛直直地望著楊旭，他虛弱地皺了皺眉，難受地咳了咳，低沉道：“小聲點，別讓魘魔聽到了。”
我的心裏一沉，手指顫顫地繞過他的背後，“刺啦”撕開了他背後的衣服，晦暗的光線下，我看到了那片黑紫成一片的皮膚。又黑又細的血管如樹根一般盤虯臥龍地伏在他的皮膚裏，密密麻麻遍布著，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著旁邊完好的皮膚發展。
隻是那麼一會兒，竟然就到了這樣的程度了。
“醫仙，醫仙，你快來看看！”我驚慌叫道。
醫仙經過剛才一役，也已是精疲力竭，強撐著身子看看楊旭身上的傷口，在楊旭看不到的地方，他朝我暗暗地搖搖頭。
“怎麼樣了？”楊旭漫不經心地問了句。
“沒……沒事，醫仙出馬怎麼可能會有問題！”我避開他的目光，有些心虛地回答了一句。
“當人還沒當幾天，就學會騙人了，小鬼，你是騙不了我的。”他輕聲說道，聲音輕得沒有一點重量。
我的臉頰忽然癢癢的，伸手一抹才知道上麵不知何時自己流了淚，側過臉，不想讓他看見。我低低的，卻依然有些哽咽地說道：“才沒有！我才不是什麼小鬼！”
“不是小鬼是什麼，本來還勉勉強強當得了人，後來軀殼都不要了。”楊旭虛弱地笑了笑，蒼白的臉頰像是暗淡了顏色的白玉，瞬息之間就會破碎一般。
“醜死了……竟然哭了！”他輕輕道，卻是像打趣我一般。
他也會和我開這樣的玩笑，真是太陽要從西邊升起來了。我吸吸鼻子，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是鬼靈，你是鬼靈嗎？”竟然敢說我醜！
楊旭輕輕扯了扯嘴角，沒有說話。
我看著他的臉色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醫仙在一旁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滿是皺紋的臉龐說不出的頹然蒼涼。
“放心吧，我沒事，若是當了鬼靈，你可記得要拿鬼葫蘆收了我，我被魘魔傷到了，說不定會成魔的。”他有些顫抖地摸摸身上的葫蘆，想要遞給我，隻是力氣不大，竟然一連兩次都夠不著。
我忍著眼淚，點點頭，凝視著他的雙眼，難過地哽咽起來，“大師，你不可以死的，魘魔還沒收走呢，你怎麼可以死呢，還有醫仙在這裏，你一定會沒事的。”
楊旭搖搖頭，苦澀的笑了起來，“我也不想死的……”他輕聲說著，目光變得有些虛浮了起來，“是你告訴我，不要放棄任何的希望，所以，現在我沒有想要死。隻是，我知道我的身體是如何。這些被魘魔控製鬼靈還有人，若是繼續發展下去，又是一場滔天的浩劫。”
我點了點頭，“大師，所以，你更要活下去了，除了你沒有人能擔此大任了。”
楊旭搖搖頭，“告訴你一個秘密。”他忽然低低說著，臉上有著溫暖的笑，我情不自禁地被這個笑容迷惑，慢慢地湊過了耳朵。
“以後……我再見到你便告訴你……”
低低的聲音，伴著暖暖的鼻息撲著我的耳畔。
我轉過頭直直地凝視著楊旭，他平淡的眉眼溫和地勾著笑意，淡淡的，如同春風輕撫海棠一般，雲淡風輕。
以後……有什麼以後……這算什麼，這個時候還有心情和我開玩笑嗎？我不知為何忽然很想大哭一場，然而卻隻有忍住要用下的淚意，哽咽道：“大師，我等著。”
他笑了笑，抬起了手，似乎想要撫摸我頭發，輕輕道：“別哭了……”
我才沒有哭呢，我揉了揉眼，不想讓他看到我發紅的眼圈，“大師，你不要死。我還有好多話想要對你說呢，你記得我們上次在這裏的情形嗎？你還記得那次，你……吻了我嗎？你喜歡我嗎，你喜歡我嗎？我看了凡人那麼做過，我知道那是吻，大師，你吻了我，你救了我那麼多次，你是喜歡我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