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步回到主屋,隻見熾梅抱著小狐狸,手裏端著一碗清香的梅花釀,喂著它。小狐狸一見到他,小小的紫眸一頓,便溢滿了懼怕的瑩光,還有一絲他看不懂的什麼。
這時不等他開口詢問,隻聽熾梅微歎:“你若想知道,便去看看後院小溪旁的雲石吧!”話音未落眼前黑影一閃,人便不見蹤影。熾梅心中微痛暗自輕語:“阿茜,不知你會否怪我,但有些事,是他理應知道,理應負責的。”便起身向後院去。
垂立於後院雲石旁的魔尊,紫眸泛紅,詫異的看著雲石中遊離的紅色絲線,心裏一陣一陣的痛,猶豫的抬手想去撫摸,隻聽身後淡然的聲音:“她隻留下了那些!”
魔尊微抬起的手,頓了頓,卻還是抬起穩穩地放在雲石上。瞬時間雲石中的紅絲加速遊動,一條條的鑽入魔尊的掌心。魔尊隻感覺的什麼鑽入自己的腦子裏,眼前好像展開了一幅畫卷。隻見那心心念念的白色身影垂立於天帝麵前,身前的小腹已經微微隆起,原本紅潤的臉頰有些蒼白。
隻聽天帝威嚴的聲音:“你可是真的願意隨曄昊入七世情劫?”
那蒼白的麵孔,微微揚起一抹憂傷的輕笑:“我青丘碧涵帝姬,願以神名誓,甘願於生子後,受天雷鞭一百零八下,自斷一重靈識,不攜前世記憶,墮入人界,隨曄昊帝君曆七世情劫。”右手微微托著小腹,麵孔更加蒼白。
場景一轉,隻見剛剛生下一隻可愛的紫眸九尾靈狐的她,托著顫抖的身體,走到雲石旁,雙手緊緊攥著胸前的衣襟。
魔尊看著自己曾經最熟悉的水藍雙眸,此刻早已沒有熟悉的澄清,盈滿了霧氣,隻聽天間轟隆作響。曾經在自己身下,溫存纏綿的身姿,在一聲又一聲的天雷下,顫抖著;那一聲一聲的巨響此刻就好似劈在自己心上,一鞭一鞭劈的鮮血淋漓,何曾想到會是如此的痛不欲生。魔尊顫抖的忍不住想要收起手。
雷聲驟停,那柔弱的身體,一晃,便一口血噴到雲石上,幾乎跪倒在地下。隻見她舉起右手,手中迅速凝出一根冰淩,毫不猶豫,猛地刺入左胸前,生生斷了一根靈識。胸前的冰淩瞬間消失。柔弱的身體終於緩緩倒下,嘴角胸前的鮮血不斷湧出,身上潔白的衣衫開出大片大片的血花,合成一股滲入雲石裏,水藍色的眼眸緩緩合上,眼角流下一抹晶瑩的淚光。
魔尊想要去抱那個柔弱的身影,卻忘記這隻是她的靈識。心中大慟,扶著雲石跪在地下,撫摸著她鮮血趟過的地方,鷹眸中盈滿了紫色晶透的淚,在硬朗的如雕刻般的臉側滑落。喉嚨中發出隱忍的嗚咽聲,猛地仰首怒吼,震天的怒吼瞬間將青丘山上的結界披散,四圍圍著的魔界大軍,法力較弱的,被震得魂飛魄散。法力較強的堪堪避了開來也都微微負傷。
魔尊手握淡紫色勾玉,紫眸深深的傷痛,仿佛看到了那個白衣女子,俏笑溫柔的將這勾玉打上深紫色的同心結,輕伏在他膝上,烏黑的長發披散著,和他的衣袍交織成一色,溢滿柔媚的大眼睛,帶著濃濃的柔情;粉潤的勾著明媚笑,將勾玉係到他腰間,輕笑著說:“舒煜,這是我們青丘山的盈昃玉,是爹爹和娘親作為我未來的訂親之禮留給我的,如今我將它送於你,便是我們訂了親,我們生生世世、相隨相守、不離不棄……可好。”
那溫柔俏媚的聲音一聲聲的回響在耳邊,斯人已去,淡紫的眸漸漸凝結成了濃重詭異的深紫,心中炸開似的痛的徹骨,口中溢滿了濃重血腥味;
顫抖的抬起骨節泛白的雙手,輕柔的好似至寶一般將那盈昃玉取下,手中運起紫色華光,反手輕輕扶在雲石上,隻見雲石間的血紅,劇烈的顫抖著拉扯著紫光中的勾玉,將其緊緊的纏繞其中。
紫光減緩,隻見魔尊雙眸隻剩空洞的墨色,盈昃玉已經懸於雲石中,與那血紅絲線糾纏。麵色狠戾而傷痛,揚手揮向眉間,自斷了魔尊的靈識。黑紫色的發一閃躍向冥間。
隻留:“我去陪她。”四個字,便消失無影無蹤。
魔尊離去,魔界大軍四散,青丘山上的烏雲漸漸散去,雨過天晴的青丘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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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過雨散,青浚鎮的小酒館內,又再次聚集了聽書的人,而說書人卻不再是那個神神叨叨的白須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