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計中計(2 / 3)

莎琳娜見船上走下一個頗為壯實的青年,亦是一怔,道:“我是來找一位無心先生的。別人說他上了這艘船,不知他還在不在?”

赤奮若見莎琳娜打量了一下自己,更是得意。他長了一副忠厚相貌,其實心性甚為佻脫,上前道:“姑娘,小生哀牢山赤奮若,姑娘可是要找無心道長麼?”

莎琳娜大喜過望,道:“對啊對啊,先生,你碰到過他了麼?”

赤奮若聽莎琳娜的聲音如乳鶯初啼,咬字雖然不是甚準,卻更添嬌媚,心道:“若是能將這色目姑娘帶回家去,當真有麵子的很。隻是千挑萬選,怎的選了一個不守清規的小牛鼻子?”他原先對無心尚有幾分好感,此時見莎琳娜如此急切地要找無心,登時醋意大發,對無心也恨上了,他深深作了一個揖,道:“小生方才便與無心道長在一處,隻是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中原女子的名字輕易不能對人說的,不過赤奮若知道色目人沒那麼多規矩。果然莎琳娜道:“我叫莎琳娜,他現在還在船上麼?我們要回去了。”

赤奮若聽莎琳娜說“我們”。心中醋意更濃,心道“這小牛鼻子豔福不淺,難道這莎琳娜姑娘被他上手了?”隻是他又不好直言問莎琳娜是不是與無心住在一起,仍是正色道:“無心道長方才與一個姑娘出去了,姑娘你找他有什麼事麼?”

在船上時赤奮若見到無心與一個天竺女子搭訕了幾句,坐上她的走了,還曾羨豔過一陣,此時說來卻大有幸災樂禍之意。果然莎琳娜臉色一沉,道:“是麼?”在生人麵前她也不好大發嬌嗔,隻是聽得無心果然被一個女子勾走了,心中已大有怒意。

赤奮若見莎琳娜有些生氣,更是高興,心道:“有門!”又道:“無心道長是小生方外至交,有什麼事小生都可代勞,莎琳娜姑娘你有什麼吩咐?”

他還想再搭訕幾句,莎琳娜卻似聽而不聞,道:“先生,那你知道無心他去了哪裏麼?”

赤奮若見莎琳娜話中盡是對無心的關心,醋缸都打翻了,心道:“姑娘啊姑娘,那小牛鼻子有什麼好?長得也沒我英俊。”其實無心雖然不是貌比潘安宋玉,卻也甚是俊秀,赤奮若則純是粗豪而已。隻是赤奮若顧影自憐,平時攬影自照,總覺得鏡中的自己如玉樹臨風,當真是萬裏挑一的濁世佳公子,若自己是女子,定然會以身相許。在他看來,自己當然要比無心要英俊得多。聽莎琳娜隻是關心無心,他心中很是不樂意,恨恨道:“無心道長說這兩天都不會回來了。對了,小生聽人說過,西方上古之時有個王子誘拐了一個美人,結果引來了滅國之禍。廝殺千年,國破家亡,然此之人見到這美人,便覺得縱然身死亦是不枉。”他說著,又晃了晃頭道:“小生原本以為這隻是個故事罷了,見了姑娘,方之此事定然無虛。”

這故事是赤奮若新近聽來的,他故意說出來,以示自己乃是文武全才。哪知他說了半天,莎琳娜卻像根本沒聽進去,隻是道:“他說這兩天不回?不會吧。”

無心愛和別的女子搭訕,那是不假。但說要去青樓住兩天,以他一錢如命的性子,莎琳娜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赤奮若沒想到自己添油加醋適得其反,心頭一慌,道:“說說不定他天黑就回來了。莎琳娜姑娘,你不妨到船上來坐坐,他回來時定回來找小生的。”

莎琳娜淡淡一笑,眉宇間卻多了一絲憂愁,道:“謝謝,不用了。”她已經決意將終生托付給無心,可無心本來隻是討討嘴頭上快活,現在卻真個尋花問柳去了,莎琳娜再怎麼大度也不會高興。赤奮若看她麵有憂色,眼中隱隱淚光,心頭一熱,脫口道:“姑娘別擔心,我幫你把他找回來!”

莎琳娜抬起頭看著赤奮若的樣子,心神忽地一蕩。赤奮若此時的模樣,不知為何總讓她想起了一個人。

一個為她付出了生命的少年。雖然赤奮若的長相頗有不同,但此時兩人的神態卻幾乎一般無二,她險些就要叫出“赫連午”三個字。

也正在這時,林歸榕在一邊忽然道:“阿米塔瓦先生怎麼有興過來了?我去請張公出來。”

阿米塔瓦是俱藍王手下總管,過往客商到了俱藍總是上他那裏報號。前些天赤奮若剛到俱藍時,阿米塔瓦曾帶了些隨從過來,張仲熊送上早就備好的禮物。赤奮若記得此人當真稱得上狐假虎威,架子不啻王侯。但現在過來的這人卻一臉惶恐,竟似有些害怕。

走在他邊上的,是一個天竺老者。這老者須眉皆無,身上披著一條恰達,看上去不是什麼高官厚爵之人,但臉色嚴峻,氣度非凡,站在阿米塔瓦身邊,直如是他的主人。

赤奮若現在做的是船上通事,忙迎上去道:“阿米塔瓦先生,張公在艙中歇息,我去叫他出來吧。”

阿米塔瓦還沒說什麼,那老者忽然道:“閣下可是升龍號麼?”

赤奮若心中有些不快,心道:“什麼叫‘閣下可是升龍號’,這些天竺人文法都不通。”隻是見者老者的氣勢,他也不敢怠慢,道:“在下赤奮若,這船正是升龍號。不知先生有何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