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子桐第一次見到常崢,是在學校的食堂裏。
那年她上大二,沒課的上午,她和同班的姚潔約好去湖邊寫生。
正值六月,學校人工湖裏的荷花開的正好,碧翠玉滴的的荷葉,像一把把撐開的綠傘,把湖麵蓋的嚴嚴實實的,一朵朵亭亭玉立的荷花,像嬌羞的少女,含笑佇立,微風吹過,送來陣陣清香。
她們兩人在湖邊的假山旁一坐就是一個上午,等畫得差不多時,已經到了吃午飯的時間了,兩人便去了離湖邊最近的四食堂。
食堂裏已經過了吃飯的高峰期,窗口也沒有很多人,兩人隨意地在一個窗口排隊。
付子桐雖然住校,但在學校食堂吃飯的次數並不很多,食堂的那種擁擠讓她望而生畏,所以她常常會去校園裏環境相對清靜的一家小餐廳。
姚潔是那種閑不住的人,排隊的時候她不停的在她身後做小動作,她轉身想去警告她,結果身上背的畫夾一下子碰到了從身邊經過的一個男生,將他的飯盒碰掉了地上。
“對不起,對不起。”她忙不迭地向對方道歉,並蹲下去撿飯盒,飯盒裏沒有菜隻有兩個饅頭。
“那個,實在對不起,我幫你再買份飯,可以嗎?”饅頭髒了,顯然是不能吃了。
對方是個瘦高的男生,“不用了。”他從付子桐手中拿過飯盒,轉身就走了。
她很是尷尬地站在那裏,手裏還拿著兩個饅頭。
“切,不就是兩個饅頭嗎?這麼小心眼。”一邊的姚潔很不滿地嘀咕著。
付子桐也覺得對方有點小氣,但自己有錯在先,又不好說什麼。
當天晚上,在宿舍裏閑聊的時候,姚潔又說起了這件事,“現在的男人還講什麼紳士風度,為兩個饅頭就這樣?”
“話可不能這樣說,你覺得兩個饅頭無所謂,可對於很多人來說,沒了這兩個饅頭就要餓肚子了。”同一個宿舍的蘇陽反駁道,她們宿舍是混寢,她和姚潔是美術係的,蘇陽和另一個女孩是生科院的。
付子桐聽了心裏一怔,藝術係的學生家裏條件大都不錯的,所以她對貧困生的了解並不多,但聯想到,那個男生的飯盒裏隻有兩個饅頭,連份菜都沒有,也許就是蘇陽所說的情況呢。
第二天的中午,她一個人又去了四食堂。
她買了份飯菜,找了個角落坐下,四食堂離宿舍區不是很近,到這裏來吃飯的學生大多
是在附近上課的學生,下課的時間一過,食堂裏的人稀稀落落的就少了起來。直到賣飯的窗口已經關了兩個,付子桐還是沒有看到昨天那個男生,就在她覺得自己可能是多想了,起身準備離開時,那個男生卻推門而進,他匆匆地奔向一個窗口,離的比較遠,付子桐聽不清他說了什麼,但他轉身的時候,飯盒裏分明隻有兩個饅頭……
她第三天、第四天,又去了食堂,每天都能碰到那個男生,而他每次都來的很晚,隻買兩個饅頭。
第四天,她實在無法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在那個男生離開後,她也跟著離開了,然後她跟著他進了附近的圖書館,在二樓一個閱覽室裏,透過門上的玻璃,她看著他在一個靠邊的位置上,邊看書邊吃著手裏的饅頭……
酸楚、難過甚至還有隱隱的心疼,付子桐說不出心裏的感受,隻覺得有種東西在胸腔裏洶湧著,眼眶發熱……
從小到大衣食無憂的她,最大的煩惱不過是一直想一個人出去旅行,可是父母都不放心她,所以一直沒有成行。以前她一直覺得那些宣傳貧困生的文章無非是誇大其詞,現在怎麼還會有人吃不飽飯呢?可是,現實就在眼前,兩個饅頭對於這個年齡的男生來說,實在是太小兒科了,她這幾天所見,那些打飯的男生幾乎都是四個饅頭甚至更多,而自己那天打翻了他的飯盒,也許那天他就那樣空著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