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桂花飄香的時節,漫步於桂花林中迎著撲麵的香風,鄭橋陷入了沉思.十年了,自己竟在外飄泊十年了.想當年自己意氣風發年少氣盛,為了一個近乎虛幻的承諾而遠走他鄉,遊盡四海,圖的不過是紅顏一笑.十年漂泊,十年磨練,為曾經烏發染上了風霜,當初的激情也似乎開始淡漠.
是什麼讓我曆盡鉛塵?
是什麼讓我奮鬥半生?
小雪,那個讓我牽腸掛肚儷倩影是否還在桂花樹下默默地守候她的愛人呢?無數個寂寞的夜晚,我幻想著我榮歸故裏,站在你麵前,看著你那因為興奮和激動而變得紅撲撲的臉,訴說著離別的思念.我親愛的雪,我讓你久等,我將帶著對你的諾言與榮耀,回到你身邊,然後我們執手到永遠.“汪汪汪汪…”一陣狗吠將鄭橋從思緒中抽身出來.隻見桂花林間突然飛奔出幾條半人高的狼犬,發了狂似直撲向鄭橋.鄭橋不明所以,隻得閃身躍上一棵桂樹,留一幹狼犬發狠似的狂跳而起,卻又無功而返,兀自低吼警備,防止鄭橋跳下逃走.
“這些狼犬如此有素,定非常人所訓養.”鄭橋正尋思,忽聽不遠處的樹林中傳來一聲怒喝:“哪裏來的小賊,竟敢來我邱園桂林撒野!”那聲音青瑟幼嫩,想來發話之人不過總角之齡,卻又不辨男女.鄭橋循聲望去,隻見林中閃出大小兩人.一個小女孩走在前麵,約摸七八歲,一身花色綢衣,一看便知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她後麵跟著一個書生模樣的中年人,這男人本來個挺高,相貌雖說不上玉樹臨風,但也算相貌堂堂,可總弓著身,看來有些奴顏.
小女孩挺著胸,臉上擺出一幅與年齡不相襯的嚴肅,一雙晶瑩透徹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正站在樹上一臉平靜的鄭橋.小女孩發現自己用多凶狠的眼神射向那個高立於樹間、平靜掃視自己落拓漢子,都不能讓他絲毫顯出慌亂和驚疑,於是她清清嗓子,停止眼神攻勢,盡量以一種能讓人感覺到憤怒聲調朝鄭橋重複道:“哪裏來的小賊,竟敢來我邱園桂林撒野!”
此時的鄭橋遠沒有外表表現出的平靜,心裏自小姑娘出現起便已掀起洶湧波滔,隻是他久行於江湖,早已練就了喜怒不形於色的功夫,否則不立即飛躍到小姑娘麵前大聲責問心中疑問才怪.鄭橋不露聲色地吸了口氣,平日笑嘻嘻的樣子現出來,道:“呀,誰家這麼漂亮的寶貝兒啊!”
小姑娘從小便長在千誇萬哄中,這類話聽得多了,可終究是孩子,聽罷怒色不變心裏卻有所緩和,畢竟對沒得罪自個,放犬吠人純粹是因為無聊而找點樂趣.可鄭橋接下來的話卻著實惹火了小姑娘,他的原話是:“不過一點家教都沒有,想必是有娘生沒爹教的野丫頭了.”
想我邱淩霜乃堂堂武林盟主、邱園主人邱北顧的掌上珠、心頭肉,雖然不懂武林盟主是幹什麼的,但肯定很厲害,可本大小姐竟被你野人說成“有娘生沒爹教”,氣死我了,這肮髒醜陋(好像也不是很醜)叫化子,臭乞丐,今天決不放過你,我要阿黃阿花阿黑它們啃光你的衣服,再讓阿爸狠狠打你光屁股,看羞不羞你,哈哈哈哈…小姑娘小腦瓜盤算著,嘴角微微翹起,很難讓人聯想到她在思考怎樣整人.雖有些霸道,可畢竟還小,思想單純,連整人都充滿了可愛的童真.小姑娘仍沉浸在自己的想象當中,怎料到變相突起:鄭橋一個筋鬥從樹上翻身墜下,雙足看似無意地踏在兩隻躲閃不及的狼犬前額上,一時桂花香久久傳蕩著兩聲淒厲的嘶吼,直震得小淩霜心兒撲撲跳不停,牽帶著小臉漲得紫紅紫紅的.小淩霜哭喪著小臉,兩隻眼睛水汪汪的,似乎就滲出水來,直勾勾地盯著兩隻奄奄一息、全身痙攣的狼犬和一臉無辜的鄭橋.
一時無語,隻剩下那幾條因驚恐而躲得老遠、不敢靠近又不離遠的狼犬在低吼.一直弓著身滿臉奴顏的中年人突然煥發神彩,大步流星地竄到鄭橋跟掀住他的衣領,大喝道:“好大膽的賊子,竟敢殺了我們家大小姐的愛犬,活得不耐煩了,看我如何送你去它們陪…”“葬”字未出口他整個身體便如斷線的風箏向後墜出一丈有餘方才狠狠倒地,不醒人事.
鄭橋有些吃驚,自己不過用二成功力,本欲震開中年,不想對方如此不禁打.本待上前查看一番,卻發現失了小姑娘的蹤影.鄭橋心中又好氣又笑:這小丫頭片子,人小鬼大,看到己方討不了好,便趁鄭橋一時疏忽逃回家去搬救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