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安清楚地記得這是蘭遙第二次在眾人麵前如此失態,在他聽到蘭遙說累了、要安心地睡一會的時候,看著蘭遙眼裏對這人世沒有絲毫留戀,他的心疼得厲害。
很多年之後,他才想明白,為何那日他會那般難受。也許從那個時候起,蘭遙對他來說就已是生命所不能承受之重,重到即使他已做好了萬全準備,卻依然要思前想後。
“好,你睡著,我看著,陪著你。”
世上有很多美好的情話,會讓人心甘情願沉溺其中即便海枯石爛也不願醒來,可是趙萱聽著洛羽然這簡單的十個字,心中卻生出一種這比世上任何情詩都要動聽的想法,她突然明白,原來情話動聽與否於一切都無關,隻與說情話的那個人有關。
沈之揚沒有想到他們四個這麼快便又坐到同一張桌子上去了,安置好了蘭遙,誰都沒了心思去聽什麼佛理,再加上容安那足以削死人的眼神讓他和葉輕辰甚是擔心,容安會在一怒之下就把洛羽然給變消失了,所以就算他們二人心底有一萬個不願意也還得坐在這裏充當和事老的角色。
“安世子,聽說你那日跟普化大師下了一晚上的棋?”
洛羽然歎氣,說句實話他倒是真的挺為他的小命擔憂的,一個容安就夠他應付了,更別說還有兩個“虎視眈眈”的柱子。容安沒有說話,表示默認。
“安世子,其實你我都明白,有些話不應該由羽然來說,有些事也不應該由羽然來解釋,安世子想要知道的一切都應該由主人來親口訴說。羽然唯一能夠說的便是——這世上從今日起不會有人比羽然更希望遙兒幸福,盡管那個可以給她幸福的人不是羽然。”
容安聰明得很,洛羽然這番話卻依舊說得清楚明白。沈之揚好看的眉頭微微擰到一起,洛羽然所說的話是很坦誠,可是那句從今日起卻讓他心裏多生了幾分疑惑。洛羽然說的是自今日起,那便說明往日還有人比他更希望蘭遙幸福。這個人一定不會是容安,但會是誰?
“因為,她永遠都會記得,那一年的安永嘉告訴蕭茜,不管怎樣,都要幸福。”頭頂突地冒出蘭遙那日所說的話,沈之揚竟覺得有些陰冷。轉頭看向床上熟睡的蘭遙,想起那首“詠菊”,一道靈光一閃而過。下意識地去看身邊坐著的葉輕辰,卻見葉輕辰也在看著他。
想他們認識十年有餘,自是一個眼神便明白對方心中所想,現在兩個人露出同樣不可置信的眼神,應當是想到一起去了。安了安心神,兩個人瞥開目光不約而同地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容安,他們兩個想得到的,容安又怎麼會想不到?
“三皇子,你相信命運嗎?”
微微一笑,隻是一句話,所有心思便一目了然。
“安世子,聽羽然一句勸,既然五年光景都熬過來了,又何必在乎這一時半會?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再說了,遙兒她向來是吃軟不吃硬,對於想要掌控自己的人一定會挖空心思躲得遠遠的。她之所以第一次見你就躲,是因為她從心底怕你。還有,羽然覺得安世子應該還有很多事情要擔心才對,遙兒一個大活人,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安世子也找得到吧。”
看著洛羽然那一臉的語重心長,葉輕辰怎麼看都有種嫁女兒的感覺,說不上詭異卻又是非常的不對勁。還有,若是日後蘭遙得知就這麼被洛羽然給出賣了,會不會配合著容安把洛羽然大卸八塊?
“三皇子,之揚冒昧問一句,為什麼?”
清亮的雙眸微沉,似是想起了什麼,神情恍惚。
“為什麼?可能是前世欠下的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