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眼見著躺在暖玉床上眯著眼睛準備小憩一會的蘭遙,淺雲畏畏縮縮地上了前,連那說話的聲音都在抖著。
“小姐。”
再次輕輕地叫出聲。那發髻上別著的素色發簪跟著一顫一顫,就好比淺雲此刻的心境一般,七上八下。白嫩的臉上也滿是說不出的忐忑,兩隻手絞著衣衫,似是要絞出個天翻地覆。
“淺雲,我沒有怪你。安心去做你該做的事吧。”
起初,她也並沒有想到淺雲是容安身邊的人,直到那次她在醉月樓惹到了南宮宇。她的身邊隻有兩個丫鬟,一個是從小跟著她的風兒,另一個就是她五年前收在身邊的淺雲。她雖不會武功,但天生對於氣息敏感。自從淺雲跟著她之後,她總是有一股說不明的感覺,老是覺得有人在暗中保護著她。直到她從容王府回來,容安又派了人跟在她身邊,她才明白那股感覺究竟是什麼,是一股讓人心生恐懼的氣息。淺雲和容王府的護衛已經盡力地去掩飾自己的身形了,但是那股嗜血的氣息卻是怎麼也抹不掉的。從那時起,她便懷疑淺雲也是容王府的人了。
那日,她在醉月樓遇到南宮宇,葉輕辰及時出現倒是很好解釋,可是容安怎麼會那麼巧也出現在那裏?負責保護她的安全的護衛肯定不會提前去通知容安她的行蹤,再說了他們也不可能知道蘭遙會同趙萱、張子言二人去醉月樓。還有,以他們的性子,不到最後關頭,是斷斷不會向容安“求救”的。
當時,隻有淺雲跟在她身邊,呆在蘭王府的風兒也不可能預見他們會在醉月樓遇到南宮宇,所以給容安通信的肯定不會是風兒。雖然她不明白容安為什麼會出現的那麼及時,但她可以斷定淺雲一定是容王府的人。
跟在蘭遙身邊這麼久,本身便是個玲瓏剔透的人的淺雲見著床上的人的確是不想說話,轉身便安安靜靜地退了下去。
“在鳳棲山遇襲?”
書房裏正練著字的蘭王爺聽著手下的人前來彙報,握著毛筆的手不由一滯。
黑漆彭牙四方桌上兩隻玻璃風燈端立,邊上是一張三扇鬆柏梅蘭屏風。景泰藍三足象鼻香爐內徐徐的冒出幾縷煙氣,一隻小巧的青花纏枝紋茶盞飄著淡淡的茶香,使得整間書房隱約有種人間仙境之感。
蘭王爺緩緩地起身,身下寶藍色的禪椅來回晃動著,似是要將人的思緒都繚亂。
今早他才剛用完早膳,得知蘭遙在蘭王府施粥便急匆匆地帶著眾人出來想要看個究竟,誰承想在出來的時候又聽說了蘭天逸被皇上十萬火急地召回,雖心生疑問,卻也不敢擅自揣測。沒想到,這才練字沒多久,又接到了蘭天逸在鳳棲山遇襲的消息。他這一天,當真是精彩極了。
底下垂首的護衛琢磨著自家王爺怎麼一點也不擔心,難道那遇襲的不是王爺的親生兒子?暗暗地把剛剛的念頭壓下去,仔細地豎起耳朵,生怕錯過一個字眼。
“你去傾月院把四小姐請過來。”
身著暗青色衣衫的護衛稍稍遲疑了一下,確定自己沒聽錯後,低頭一臉不解地退了出去。
現在整個蘭王府上上下下凡是有點腦子的都看得出來蘭四小姐一朝飛上枝頭變鳳凰了,每一個見了蘭遙都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夾起尾巴做人。這護衛雖想不明白為什麼蘭王爺不趕緊派人去找蘭天逸卻要見蘭遙,但還是十分聽話地去了傾月院。
“安世子覺得鳳棲山上真的有賊人麼?”
骨節分明的細長手指一下一下地搖著手中的金絲折扇,身上的那件玄青色錦袍不知怎地看起來熠熠生輝。
院子裏的八月菊被容安命人好好地培著,用琴音的話說就是,要比照顧自己的祖宗還要用心。青姨感歎著,自從有了這些八月菊的種子之後,那片梅林就徹底地失寵了。想當初冬日的時候,蘭王府的老老少少可是齊齊地圍在這裏聽琴音彈琴呢。
月白色的錦袍一如蘭遙初見時那般,半絲灰塵也未曾沾染。提起毛筆,落在那箋紙上的是娟秀的小楷,一筆一畫,工整如容安。
“三皇子覺得呢?”
洛羽然拾起那信箋,不過一瞬,又扔了回去。
“切!我還以為是在給遙兒那丫頭寫情詩呢,沒想到寫的是這些亂七八糟的。”
跟在容安身邊寸步不離的如歌嘴角不由地向著天抽了抽,感歎著洛羽然真是個心直口快不怕死的,然後強迫自己不去看他們倆那個方向。
“三皇子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是時候進宮了。”
唇邊泛起一抹說不明的淺笑,容安起身,手指輕輕揉搓,信箋瞬間化為紙屑,洋洋灑灑地落在石桌之上。如果此時蘭遙在這裏一定會發現,八角亭裏的石桌不知什麼時候被容安換成了和天雲寺裏一模一樣的觀星石桌。
卻說那護衛遵蘭王爺的命前來傾月院請蘭遙,卻活生生地被擋在了院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