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耐得住性子和寂寞的人。
皇位等了這麼久,他才漸漸收網,更何況是一個女人,他還等得起。
慕雪衣笑靨如花道:“莫非蔡公子也是這麼想的?”
蔡牧之反問著,“是又如何?”
他挑起眉定定地看著慕雪衣,這入幕之賓於同姓友人來說是知己是朋友,可於一個已經嫁人的女子而言,那情況就有些微妙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曲水流觴的才子佳人都喝多了無暇顧及這邊的情景,隻要過來瞧一眼,就會發現方才作詩的蔡公子和鼎鼎有名的靖王世子竟在這裏針鋒相對。
火光四射的氣場就要在兩個人之間爆炸了。
春麗被人忽略成透明人,有些無奈地微哂,坐在裏麵的李朝朝則被錦娘瞪著,她有些訕訕地打了個哈欠,根本不把外麵的對話放在心上。
她現在在思考的問題是……也不知道藍翎羽等下用什麼法子讓藍芷霖上鉤?
錦娘恨得牙癢癢,但也不敢再開口說什麼,生怕外麵的蔡牧之聽出端倪,一邊瞪著李朝朝一邊又仔細地聽著外麵的對話,總覺得慕雪衣對李朝朝的態度也有些曖昧。
蔡牧之冷冷道:“不如我和靖王世子先比試個高低,看誰更能得到世子妃的厚愛,由她來決定見誰?”
慕雪衣的目光閃過幾道寒光,他何等驕傲的人,何時輪到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來自己麵前放肆。
他心懷天下,眼裏隻有李朝朝,擋他上位者死,阻他索美者死!
慕雪衣現在不動藍翎羽是不想讓李朝朝傷心,但早晚有一天他是絕對不會對藍翎羽心軟的,更何況是自己一個幕僚的弟弟。
“好。”慕雪衣詭異地勾起嘴角,“你想怎麼……比?”
他心裏劃過的念頭卻是:你想怎麼死?
“詩句剛才已經比過,不如我們比音律,等下由世子妃做裁判。”
蔡牧之轉過頭隔著帷幕看過去,“世子妃覺得如何?”
李朝朝懶懶地蹙眉,剛要說沒興趣,錦娘忽然捏著嗓子道:“甚好。”
她和李朝朝從小長大,自能把李朝朝的音色學得七八分相似,而且隻說兩個字,也不能讓人起疑。
幾乎同時,李朝朝和慕雪衣同時蹙眉,前者想的是錦娘這是作死的節奏啊,後者則發現開口說的人不是李朝朝。
慕雪衣對李朝朝的執著已經深入骨髓,無論是李朝朝的穿衣打扮,說話形容,都如烙印一樣鐫刻進自己的心中,更別說那音色根本不同。
然,蔡牧之卻沒發現異樣,隻挑釁地看向慕雪衣,“那世子請吧。”
來參加曲水流觴的賓客,無人不帶著自己擅長的樂器,一是方便展示,二也是有人在此鬥法交友。
蔡牧之從懷裏掏出一支瓷質的塤,放在嘴邊一吹,有低哀婉的調子綿綿不絕地傳出,仿佛遠處有人在遠方悲戚的呼喚著,呐喊著,令人深思但不神往。
李朝朝挑挑眉,沒想到蔡牧之居然還會這一手,她雖不懂音律,但也聽得出蔡牧之技法熟練,也有音色意境,卻求勝心切,少了些淡然。
此計是逼著慕雪衣不得不比試一番。
若退讓慕雪衣不戰而敗,但若不勝,更有人會以此做文章。
李朝朝笑笑,蔡牧之倒是比以前有些腦子了,卻未必是慕雪衣的對手。
慕雪衣的短蕭在京中……便是大元之中無人能敵的。
說起來,李朝朝還是在洞房花燭夜那晚,在這短蕭的伴奏中和藍翎羽同房。
印象不可謂不深,很難以言喻的一種感覺。
慕雪衣淡然地把腰上的短蕭解下來,隻從蔡牧之的一個音切入,很快地蓋過了他的塤色,讓幽深婉轉之音劃破天際,不高昂卻迫人心懷,不鶴唳卻帶著隱隱的殺機……
李朝朝很快忽略了蔡牧之的存在,在她麵前展開了一副幽美癡迷的畫卷,仿佛有個男子靜靜地站在海浪拍打的礁石上,目光幽深似火地直勾勾地看著她的心,帶著她去看海鷗追逐,看雪花紛飛,去峽穀隨風起舞,又在黑幕中被皎潔的銀光照亮……卻始終看不見那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