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浮雲似白衣,斯須改變如蒼狗。重雙安出宮時還是初夏如今已進入深秋,而山裏的秋天愈發顯得寂寥,可是重雙安已漸漸喜歡上了這種日子,心也不似當初來時那樣躁動。張天師看出重雙安變化,也漸漸讓她讀一些更玄妙的法典,時常加以引導。
一日重雙安來到書閣,歸還已經看完的書,並尋找張天師對她說的另外一本書,找著找著看到了一本雜詩集,而且還是手抄本,重雙安翻看了幾頁,發現有自己最喜歡的李、白、蘇三人的詩,便一同拿了回來,閑暇之餘拿來觀看。一日重雙安突然翻到了韋莊的一首詩,還來不及細看淚已翻湧而出。這首詩她曾經讀過,隻是當時吟讀並未有太大感受,現在看來竟不能自已,原來先人早已描寫別離之痛入骨。
“四月十七,正是去年今日。別君時,忍淚佯低麵,含羞半斂眉。不知魂已斷,空有夢相隨。除卻天邊月,沒人知。”
重雙安輕念出聲:“別君時,忍淚佯低麵,含羞半斂眉。不知魂已斷,空有夢相隨。不知魂已斷,空有夢相隨......”重雙安無聲哭泣,不能自抑,那天的晚課也未能參加。後來這首《女冠子》便成了重雙安最喜歡的一首詩,她每次讀都忍不住把它寫下來,再蓋上重夜的章,隻是每一完成不消一刻便會把它從後窗扔走,讓它隨風而逝,最終的結果不過就是落到懸崖下的某一個角落。
一日重雙安去半山腰的潭邊打水,忽聽得有人叫了聲“殿下”,重雙安循聲望去竟然是古懷榮。重雙安驚喜的放下水桶,古懷榮已快步跑了過來,重雙安說:“你怎麼來了?”
古懷榮卻看了看水桶,難以置信的說:“殿下在觀裏還要幹這種事情?”
重雙安微微一笑,“觀裏眾人都要做這些事情,我既是道教弟子自然也不例外。”
古懷榮還要再說卻被重雙安打斷:“再說這裏沒有殿下,有的隻是道教弟子重雙安。”
古懷榮聽了半晌無語。當日重雙安出宮他並不知道,還是兩天後聽重鴻遊說起,當時他聽了大驚,問重鴻遊何故,重鴻遊說誰都不知道,隻是重雙安執意要走,誰都攔不住。如今再聽重雙安這樣說竟似要永不再回宮一樣。
這時重雙安又問:“你怎麼來了?”
古懷榮答:“是皇上派微臣過來給殿下送些東西。”古懷榮說著示意重雙安去看侍衛們手裏拿的東西,“天氣轉涼,皇上和皇後念及山中陰冷便讓我把這些日用之物給殿下送來。”
重雙安歎了口氣,說道:“你把這些東西拿回去,我在這裏一切都好不需要這些。”
“可是......”但古懷榮的話還未說出口就被重雙安打斷,“你來看我,我很高興,隻是我教素來清靜無為,這些奢華之物實在用不上,你拿回去吧。”
古懷榮聽重雙安的語氣儼然已是個方外之人,他實在想不通到底是什麼變故竟然能讓一個人有這麼大的變化,他上次見她,她還是那樣的神采奕奕啊。
古懷榮看著重雙安發愣,重雙安叫他,他才回過神來連忙說:“我既然已經來了,自然也要進去拜訪一下張天師和主持,這也是皇上的意思。”
古懷榮這樣說重雙安隻得說:“那你隨我來吧。”說著拎起水桶給古懷榮引路,但是古懷榮立馬把水桶從她手裏奪了過來,說道:“我幫殿下拿。”
重雙安無奈搖頭,卻也不強求,而是對他說:“我已經說過了,這裏沒有殿下,你叫我雙安就好。”
古懷榮拎水的手抖了抖,“雙安?”這個在心裏叫過幾千幾萬遍的名字他真的可以有這個福分對著她叫出來嗎?古懷榮看著重雙安,重雙安看著前方的路,然後他輕聲說:“雙安。”
重雙安聞言對他笑了笑,然後他又叫了一聲,突然間古懷榮喜歡上了重雙安出宮的這個決定,心想:“你出宮也無所謂,我可以利用休假來看你,而且我還能離你更近。”
古懷榮心滿意足的笑了,而重雙安卻若有所思的蹬著台階,突然她對古懷榮說:“三皇子大婚了嗎?”自從出宮後這個想法便一直充斥在她的腦中,應該成親了吧,當時她病倒前他們兩個去求婚,如果順利的話現在父皇已經下旨了吧。
古懷榮卻覺得莫名其妙,他從來沒聽過這個消息,怎麼雙安在觀中卻突然這樣說?便答:“沒有呀,殿......你怎麼這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