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正是午夜,霓虹交錯的朦朧與繁華,將整個城市裝點的分外迷離泫然。
與這奢靡絢爛的夜色相比,一幢典雅的歐式公寓內,卻是黑洞洞的一片,隻一個狹小的長廊內,昏暗的燈光微微閃爍,鋪蓋一室的夜色被淹沒幾許,卻難掩幽暗之感。
噠噠噠的腳步聲在長廊盡頭響起,步調很慢,但很有節奏,聲音的主人像是提前設計好了一般,每邁出一步的間隔都相差不多,借著昏暗的燈光,一抹白色在遠處遙現,伴隨著清晰卻帶著沉悶的腳步聲,那個聲音慢慢走向前方。
淡粉色的拖鞋穿在女孩兒的腳上,為這冷漠而又疏離的夜色添了幾分暖意,女孩兒向前走了幾步,將身體斜靠在牆上。
一聲幽幽的歎息,似是無奈,似是嘲諷,期間複又夾雜著多少人世間的酸甜苦辣,各色滋味。
慢慢抬起頭,女孩兒的雙眸恰對上昏暗的燈火,那是一雙明亮的眼眸,大大的瞳仁,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隻是眼角深處那些許的黯然,似乎在昭示著主人難以掩藏的疲憊與倦怠。潔白的連衣裙垂直角落,帶有幾分散漫與隨意,卻絲毫不讓人覺得邋遢,反而多了幾分自然,少了幾分做作。
滴答,滴答,滴答……
似乎是有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女孩兒似是渾然不覺一般,目光呆滯地凝望著對麵空洞洞的牆,眼睛一眨也不眨,半響,她似是回過神來一般,嘴角裂開,露出了一絲牽強的笑容,那笑容似乎太過苦澀,將她姣好的麵容襯托的愈加慘白。
流動的聲音依舊沒有停止,滴答,滴答,像是鍾擺走動,也像是水流低落。
女孩兒嘴巴忽然半張著,自言自語道:“利用我,欺騙我,卻還要說愛我,尹柏川,你把我當成了什麼人了!”
提到那個名字,女孩兒眼裏閃過仇恨的目光,淩厲,張揚,似乎著無盡的黑暗與壓抑,即將被她的怒火吞沒,女孩兒咬牙切齒地呢喃著。
忽然,砰地一聲,沉悶地墜落,傾倒,連燈光都在一瞬間搖曳。
女孩兒的身體毫無征兆地倒在地上,搖曳的身體如夜風中展翅翩躚的白蝴蝶。
深紅色的液體,順著女孩兒的手腕緩緩流出,潔白的裙角被染上了一片片的紅,如妖冶的山茶花,刺眼卻又讓人欲罷不能。
彼處上演著壓抑,此處卻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環城酒吧,霓虹閃耀,音樂喧囂,舞池擁擠。
金屬的奏鳴聲十分刺耳,音響也已經開到了最大的限度。
所有人都沉浸在奢靡與買醉之中,忘卻今夕何年,醉生夢死,談浮生不過一場笑話。
吧台前,一個穿著白色襯衫的男子,在這種環境中,竟是顯得格格不入,他的領帶打的很鬆,絲毫不讓人覺得不莊重,手中的紅酒早已喝光,但他竟似渾然不覺一般,依舊緊緊握著酒杯。
搖滾音樂有些振聾發聵,歌手狂野的歌聲讓人們為之癲狂,男人隨意地瞥了周圍一眼,漫不經心地拿起手機看了下,卻發現裏麵有四個未接電話,全部都是來源於一個陌生的號碼。
猶豫了一下,他微微皺起眉彎,勾勒出恰好的弧度,才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高腳杯,將電話撥了過去。
“什麼?她自殺了?”男人的手忽然僵直了一下,嘴巴半張著,顯得有些難以置信。
驚恐,錯愕,無奈,太多的情愫交織,讓他不知所措。
“不會的,不會的,一定不會的!”他自言自語地呢喃著,眼裏卻是盈盈淺淺水光。
琴弦崩塌,大廈將傾。
啊——
尹柏川猛然從床上坐起,一回頭,竟是發現連床單都濕透了,額頭上不滿了細碎的汗。
又是這個噩夢,反反複複,不斷地糾纏著他。
他苦澀一笑,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