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落的指節有些泛白，“琉璃繁縷象征著越氏，燭九陰象征著容氏，而鯤鵬是珞氏，三國神靈同在圖中。究竟代表著什麼？而羌鄔又在哪裏？”
“如果我說，”沉默的顧非疆開口道，“羌鄔也有神靈呢？”
“怎麼可能？”三人同時大驚“羌鄔從來都不存於世，不存於史書，又怎麼可能會有神靈庇護？”
“不存於世？不存於史？”顧非疆冷笑一聲，說不清楚是傷痛還是諷刺？他抬步走到最後一張壁畫麵前，手指那一鵬一魚，開口說道“最後的結局，琉璃繁縷紮根於冰雪之城，是為越之靈；燭九陰棲息西方白骨之處，是為容之靈，而你們看，這一鵬踏足正北之地，是為珞之靈，可是這一魚卻去往了東方貧瘠之荒，這意味著什麼，羌鄔之靈——為鯤。”
在場其他三人又豈是普通人，聽聞顧非疆的話，再結合壁畫上的內容，雖然內心十分驚詫，卻也相信了這個事實。
“我…有一個想法…”珞瞳炎圓滾貓眼中醞釀了一個極為大膽的猜測，“珞皇，越皇，容皇，甚至羌鄔，會不會…同屬一脈？”
“很有可能。”容嵐卿第一個認同珞瞳炎的觀點，“四國的傳承，語言，文字幾乎沒有任何差異，除了同屬一脈這個解釋，我們似乎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了。”
“傳承一樣？”落妝樂有些詫異地問道，
“怎麼會一樣呢？羌鄔分明…”
“不是的！”顧非疆突然低吼一聲打斷了落妝樂即將說出的話。他雙拳緊緊地攥著，寬厚的雙肩也劇烈地顫抖著，脆弱得無以複加，“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說些什麼。你想說羌鄔殘暴不仁，嗜血成性，乃是蠻荒之族，又怎能與其他三國同屬一脈？可是你們知道嗎？曾經的羌鄔，不是這樣的啊！”
顧非疆慢慢滑坐在地，單手撫著額，聲音悠遠懷念著往事。“曾經的羌鄔啊！雖然貧瘠卻充滿了和平。或許你們會覺得難以置信，可這的確是事實啊！從前，羌鄔的術數隻用於先民祈願，它代表著淨化與包容之心。所以哪怕每年會因為疾病、饑餓、天災而死去許多人，羌鄔人都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掠奪別人，要去征伐土地，直到，那一晚……”
顧非疆似乎再也講述不下去了，如果真的如他所說，曾經的羌鄔和平又安樂的話，那麼他的內心該是有多麼崩潰啊！眼睜睜地目睹著家園的淨土被鮮血染盡，周圍的同胞一個個失去人性，成為隻知殺戮隻知掠奪的怪物。再也回不去了啊，回不去了……
“顧將軍…”落妝樂蹲下身，將顧非疆那已經僵硬的手指一根根掰開，“若是覺得難受，就不要說了。”
“沒事。”顧非疆沙啞著嗓子開口，他低下頭，麵容被長發擋住，看不清神色，但總算是鎮定了些，“一切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還是說出來吧，或許對你們會有所幫助。”
“那一晚，亮如白晝…天幕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閃耀著白玉般的光澤。最後在破曉之際，一座祭台攜著光與暗落在了羌鄔。從此，羌鄔就有了神，名鯤。可是神就一定會帶來安樂與吉祥嗎？不是的，我們所信奉的神啊！把貪婪，殘暴，無良，虛偽這一切醜惡的心理送給了我們。從此，羌鄔再也不滿足著方寸之地，再也不願意忍受這貧瘠之苦。然後，便是你們所看到的這副光景，很好笑對不對？讓我們滿懷憧憬的神卻帶給了我們無盡的苦難。”
“有什麼好笑的呢？”落妝樂的聲音不起任何波瀾，一雙漂亮的眸子理性得害怕，“站在我們的角度，會覺得羌鄔殘暴不仁，可若是站在羌鄔的角度呢？我們的先祖將他們趕到這個貧瘠荒涼的地方，剝奪了他們最基本的生存權利，我們又何其殘忍？他們隻是想活著啊，這是個多麼質樸卻又卑微的願望啊！對於很多人來說，活著是一件再容易不過的事了，可是對於有些人來說，活著，比登天還難。”
或許我們的立場不同，注定我們隻能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