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周堯山位於這個城市的最高處,冬天溫度雖低但景色卻極美,隻一場薄雪便將修剪整齊的庭院妝點得淡雅素淨。

易素站在露台往下望去,管家正指揮著人將剛運到的榛樹立在後院,綴上米燈和各式各樣的裝飾品。高達數米的榛樹要價不菲,更不要說從山下運上來。費了這般大的人工金錢隻是為了應那兩天的景,不可謂不奢侈。

冬日的暖陽溫柔而慵懶,她很快便昏昏欲睡。轉回房間拉上窗簾,將一切光線都阻擋在外麵。她爬進尚有餘溫的被窩補眠,這一睡便到了晚上。

這樣反常的作息持續了幾天,管家很不安地問她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她沒覺得不妥,“就是覺得困,想睡覺就睡了。”除了作息時間不規律外其他一切正常,人也沒有憔悴消瘦,隻是看起來沒那麼精神。

許慎行走時的千叮萬囑,管家覺得肩上擔有千斤重,可時值年末許慎行遠在安省貴人事多他不敢輕易打擾。思來想去還是請程波來了一趟,而程波診斷了半天得出的結論是:心情鬱悶影響了生物鍾。

“這是富貴病,”程波說,“簡單的說就是閑得發慌,給她找點事幹就行了。”

管家為難了,讓他天天都在安排別人幹活,可哪有活兒是能安排給夫人幹的?前兩個月她心血來潮去廚房烤小餅幹時不小心手指頭被鐵盤燙出個泡,先生當時沒說什麼,隔天西點師就卷了鋪蓋。

程波看他實在愁苦便出主意:“這樣吧,我有個師妹這陣子正放假,我讓她每天抽空來陪夫人說說話。”

管家想想也有道理,便作主同意了。

第二天程波就載著師妹吳萌上了周堯山。吳萌的父親是程波當研究生時的導師,女承父業也學醫,專攻心理學。吳萌是個活潑好動的姑娘,話也多,一路上嘰嘰喳喳地問東問西。程波後悔沒帶耳塞或是香口膠,要麼自己當聾子要麼膠住這師妹的嘴。

車子開到山腰吳萌的聲音明顯興奮起來,“一般富貴人家可住不了這兒啊!師兄,你可真是傍大款了。”程波差點手滑,穩好方向盤後頂沒好氣地說道:“會說話嘛,什麼傍大款啊。你師兄我是那種為五鬥米折腰的人嗎?小孩子家家嘴上沒人把門的,到了地方別亂說話。”

吳萌撇撇嘴,“有錢有閑真好,足不出戶都有人送上門聊天呢。”也是剛出校門不久,從看似人人平等的校園進入等級分明的社會,在物質與現實對於理想的衝擊下心情浮躁在所難免。

程波本想說要是有錢什麼也辦得到的話,他也不會載她走這趟。但話到嘴邊又改了:“人家要沒錢沒閑,你想賺這份錢都沒得賺。”吳萌鼓了鼓臉,“我放假啊,又不是失業。”程波乜她一眼,吳萌立刻泄了氣,“好吧好吧,吃人嘴軟。我在這兒謝謝師兄,有份日薪這麼高的工作關照我。”

說話間車子已經駛入了許宅的範圍。鏤空的黑色鐵門緩緩打開,吳萌此時已經緊閉雙唇,隻睜大一雙眼睛好奇地不住張望。

管家已恭候多時,迎他們進了正廳又上了茶和點心,十分抱歉地說道:“真不好意思,夫人還沒醒。”

“沒關係,”程波笑道,“趁這空我們殺一局?”管家眉毛一動,笑容亦誠摯幾分。兩個男人在棋盤上廝殺,吳萌看了幾輪便覺得無聊。正伸懶腰打嗬欠的時候眼角忽地掠到樓梯處的一抹櫻粉,她像是作弊被抓的學生似地頓時凝固了動作,半張著嘴顯得格外滑稽。

程波本以為吳萌的到來多少會讓易素的心理產生抗拒,但對方卻出乎意料地平靜,眼睛隻在吳萌臉上停留片刻便主動邀她上樓。

雖然在實習時也有像這樣正式地麵對麵交流但畢竟資曆淺薄,而這一室精美華麗更讓吳萌顯得有些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