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卡‘嘩’一下拉開窗簾,睽違許久的陽光在瞬間填滿了房間。他轉身叉腰道:“素素,咱不這樣成嗎?”
易素曲膝坐在床上,下巴抵在膝頭一動不動。她像是聽不到他說話,或是聽到了也不想回應。她將自己包裹成一枚嚴密的繭,拒絕與外界溝通。
範卡輕歎一聲,勸解道:“再怎麼著都得吃東西啊,鐵打的漢子也經不起餓。”見她依然沒有反應便有些急,“你現在是生什麼氣?突發狀況都是不可預見的,難不成你還在懷疑是我動的手腳?我有那必要嘛。”
那天見她態度決絕,他也沒有繼續再勸。雖然他覺得孩子很無辜,但畢竟孩子在她肚子裏,她有最終的決定權。所以在她進手術室前他還是忍下了將她拖走的衝動,可是就在她進去不到一分鍾的時間醫院的供電係統突然出故障,停電了。
手術自然是沒做成,他當時著實鬆了一口氣。
對於這樣的突發狀況她顯得異常惱怒,但也無可奈何。她沒有放棄,當場便預約了下一次手術。兩天後他再次陪同她去,這次的突發狀況就更離譜了,居然發生醫護人員食物中毒事件。
三番兩次的铩羽而歸令她失望憤怒,急病亂投醫下竟然想去小診所處理。他怎麼會肯,當下又逼又哄地將她拉回家洗腦。
“你不要命是吧,那種地方你也敢去?”他簡直不敢相信她會莽撞到這種地步,“那種黑診所天天見報、上新聞的還少嗎?或許我不讚同你的決定,但是我絕不會幹涉你。因為我不是你,我不能體會到你的心情。可是就算你再急著擺脫它也得理智一點,最起碼要在保障自己安全的情況下動這個手術。”
“三個多月了……”她低聲喃語,“不能再拖。”
這幾天她憔悴得厲害,眼裏也沒有了以往的神采。他於心不忍,放柔聲調:“反正你已經下了決心,也不在乎多等上兩天。”
她木然地扯了扯嘴角,搖頭,“你不懂。你不明白。”
他半蹲在她麵前,說:“我明白的。我知道你心裏難受,可是越是這樣的時候就越該冷靜。素素,我隻是不希望你傷害到自己。”她終於將視線調到他臉上,眼底一片茫然。他從未見過她有這樣的眼神,一時間竟然語塞。
她的聲間裏有一絲輕顫:“我很怕。”無意識地絞扭著手指,“再過上幾天它就會動了。”到那時它就會時刻提醒她自己的存在,通過千絲萬縷的血管神經牽動著她的血肉之軀。黑夜白天,它都會以不規律的動作在她腹中活動,它也會以一種脆弱而溫柔的姿態慢慢侵占她的感情。
她恐懼至極。
範卡沉默了片刻後,說:“我知道了。這樣,我問問朋友,畢竟他們在這裏人頭熟。有熟人總好辦事,你也能少受點罪。”
範卡的效率挺高,隔天便聯係到了另一間醫院。接待他們的女醫生姓趙,約四十多歲很和氣的模樣。簡單的問詢後便開了單子讓她去驗血、做B超。
易素心煩意亂,“這些之前都做過了,能不能直接手術?”趙醫生估計不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仍是一團和氣地說道:“這些都是必要的,也是為你的身體著想。雖然這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手術,但畢竟對身體有損傷。”說到這裏她的眉幾不可見地微蹙,“你這月份也偏大了些。”
她太陽穴的神經猛地跳動了一下,咬緊了下唇。她撐著桌子站起來,可大概是起身過猛,突然之間就頭暈目眩。全身的力氣像被抽幹了似地,整個人軟綿綿地往後倒。好在範卡就在她身後,眼明手快地接住。
趙醫生讓範卡將人扶到一旁的觀察台上,仔細看了看,說:“你現在這樣的身體狀況恐怕不合適。”她堅持,“今天無論如何我都要做。”趙醫生卻直搖頭,“你不關愛自己的身體,我卻得對我的病人負責。”
她幾乎絕望。
範卡趕緊打圓場,“素素,要不咱先去抽個血,把檢查項先做了。”又衝醫生賠笑,“不好意思啊趙姨,她這幾天沒睡好所以有點精神衰弱。”趙醫生看著他的目光裏帶責備,“你要是多關心、多照顧著些,人會這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