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不能浸水,否則有生命危險。”想到這兒,冬華急中生智,抓過浮在水麵上的女兒平時洗澡用的塑料盆,將女兒放在盆裏,自己劃著盆護著女兒順流從敞開的後門遊出。
外麵一片漆黑。冬華原想護著女兒遊向村後的小山,可是洪水太急,自己的腿又有傷,已經力不從心。他隻好順流而下。
冬華護著盆中的女兒,猶如護著汪洋中的一條小船,就這樣漂流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梁冬華已精疲力竭,接連嗆了好幾口水。就在這時,他們漂到一片樹林裏。冬華抓住了一根樹枝。順著水勢將女兒推向樹幹。這是一棵三杈枝,樹的分叉部位正好嵌上女兒的洗澡盆。冬華將女兒安置好,自己抱著樹幹稍作休息。
水仍在上漲。冬華明白,自己早晚會堅持不住,隻要離開這棵樹,父女必然葬身洪流。
得想個辦法救下女兒才行!
冬華一手抱樹,一手脫下襯衣。他用牙用手將襯衣撕成布條,結成兩根布繩,再用布繩在盆上套了一個十字捆,係在樹上。他唯恐不牢,又換手脫下自己的長褲用同樣的方法將盆子綁成井字形,父親用盡所有力氣,為女兒在一片汪洋中築就了一條生命的小舟。他是多麼舍不得幼小的女兒啊!這份情感是那麼樸實,然而又是那麼溫暖。在放手離去的刹那,一切都已定格為永恒。分別係在三根樹杈上。他又除下身上唯一的內褲,用盡最後的力量撕成布條,圍在盆周圍。布條如網一樣將盆子緊緊網住。
做完這一切,冬華沒有絲毫力氣了。望了望熟睡的女兒,他笑了笑,鬆開了自己的雙手。
天亮後,解放軍救災部隊的衝鋒舟在搶救附近樹上的群眾時,聽到了孩子醒來後的哭叫聲。衝鋒舟駛近那棵樹時,船上的指戰員和先前被救起的群眾驚呆了:這是人世間多麼偉大的一種愛呀!
父愛就像梁冬華用布條編成的網,看似粗糙,孩子睡在裏麵卻很安全。父愛像縷縷陽光,能給孩子一生溫暖。
斷指
◆文/賈廣建
他來自農村,學的是醫學專業,上了幾年學,家裏值錢的東西都被他上沒了。醫院不好進,沒錢也沒關係的他,混了幾年還是一個默默無聞的鄉衛生員。
一輩子土裏刨食,對他寄予太多希望的老父親為此很著急,從百裏外的農村老家趕來,帶著他到醫院裏求職,他成功地為某醫院做了一例斷腸結合手術。有熱心人提醒他們父子要及時送禮。禮也送了,隻是太輕了,輕得微不足道——一壺家鄉產的小磨香油。院領導說,如果他能做斷肢再植手術,就可以把他調進醫院。
憨厚老實的父親,為了兒子的前程,不顧自己的身體,切下了自己的手指。這舉動雖有些魯莽衝動,卻包含著深切的父愛。老父親聽不出弦外之音,不知道要等到啥時候才會來這家醫院做斷肢再植手術。即使有也未必輪到他兒子做。如果還沒有上手術台的機會,就意味著兒子還要一直等下去。
為了兒子的前途,生性笨拙的父親突發奇想,一急之下剁掉了自己的一個手指,在手術台上指名要兒子做手術……
手術後拆線,看著還能彎動的手指,父親笑了,兒子哭了,醫院領導無話可說。
已經很好
◆文/莫小米
他的兒子生下來就有智力障礙,看上去,樣子也有點兒怪。
他卻不像有些父母,將這樣的孩子寄養到鄉下,或關在家裏不讓出門。他到哪裏去,總是盡量地帶著兒子,迎著別人憐憫的、輕蔑的或是大驚小怪的目光。一路上,他對兒子講許多話,指著讓兒子看兒這看那兒,不厭其煩地教他、誇他、啟發他。
兒子後來就迷上了畫畫。一路上所見,回家都能描摹下來。兒子畫的那些人物和景物,與別人眼中的完全兩樣,但出奇的準確,是本質的準確。
盡管如此,智障仍是智障。兒子無法獨自在家,因為生活不能自理;也不能單獨外出,因為找不到回家的路。這個兒子,現在已經二十多歲了。
他也過了知天命之年,老了。好在下麵還有個女兒,女兒是健全的,十五歲,在澳洲讀書。多年以來,他從未停止過為兒子尋醫問藥,希望治療或改善兒子的狀況。親人、友人、同事也都對此抱以關注,時常提供一些信息、偏方。忽一日,他獲知一個好消息,說是有一種新的手術治療方法,效果明顯。
但手術是有風險的,任何手術都有風險。他十分慎重,谘詢了許多專家。專家說:成功的把握還是大的,術後,你的兒子智商將明顯提高,起碼生活能夠自理;失敗呢,失敗的話,他連目前的智力也要喪失殆盡。
他與夫人商量了又商量,權衡了又權衡,傾向於做。他們想,等自己也需要人照料的時候,這個傻兒子,誰來照料他呢?
正猶豫,這件事讓遠方的女兒得知了。女孩兒就在越洋電話裏哭了,又寫來一封長長的信。女孩兒責問父母:為什麼要給哥哥動手術,哥哥現在不是很好嘛!
做父母的震驚了。他們從未想到,自己這麼努力、親友那麼熱心地為兒子治療,都是基於一個緣由:這孩子不行,要竭力讓他更好一些。
而在15歲女孩兒的眼裏,哥哥——很好。從小到大,她對這一點沒有疑義。原來真正接受了他的,唯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