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得尋找怎樣的一隻蟲子進行愛情,我可以活得卑微,但絕不讓自己的愛情淪落在卑微之中。愛的門當戶對,不是對等門第,而是對等和諧的心靈。所以我也不想通過愛情,去攀附權貴,用犧牲愛的方式,讓自己搖身一變成為財富的附庸。我要緊緊地握住愛的真諦,相濡以沫地操練自己的愛情。我懂得,在愛的天平中,重要的是要多為所愛的一方增加砝碼,讓愛為對方而傾斜,這樣的愛情才會求得最大的平衡。
我要平靜地告訴孩子,作為毛毛蟲的後代,不要想在祖輩的手上得到什麼遺產,以蔭庇自己輕鬆地在這個世界上活下來,我要告訴它們的是:我們可以活得貧窮,但不能失了風骨;我們可以活得土頭土腦,但不能胸無大誌;我們沒有腿足,不可能站在生活的高處,但不能因此而目光短淺。
三餐從簡,隨便一點露水,任意一枝綠葉,就可以吃飽喝足。洞穴狹小,以枯葉為床,與和風同眠,在一地淺吟低唱的呼嚕中,也可以睡得安穩踏實。憑良心行事,不怕夜半鬼敲門;清心寡欲,自然難同床異夢。
如果不遠處,能有一溪清流,時時濯我手足,或許我會活得更潔淨。如果常能有智者夜半徐臨,讓我醍醐灌頂,也許,我會活得更輕鬆。
不論一個人生活在人生的低層還是落魄而又潦倒的生活,當他練就強大、單純、淡定、達觀的心態時,他已經高高站起來了。
像企鵝一樣眺望
◆文/矯友田
這是10月的南極,已進入寒季尾期的風暴,仍沒有絲毫的收斂。它們攜著刀片一樣銳利的雪片,尖利地呼嘯著,刮蝕著這個蒼茫而神秘的世界。寒冷,欲將每一個角落的氣息凝固。然而,在這肆虐的暴風雪裏,卻有一顆顆滾熱的心在風雪中舞動著、眺望著。
那是一些善良溫和的企鵝,它們一直用那亙古不變的決心和意誌,守望著這塊廣袤而殘酷的陸地。它們是南極大陸上最古老最勇敢的居民,就是它們用身體這種特殊的記載方式,見證了南極大陸從裸露到被冰甲一層一層覆蓋的曆程。
盡管沒有篝火和音樂的撩撥,但是企鵝艾麗仍能夠輕易地回憶起與丈夫達維爾熱戀時的情景。那時候,它倆像擁擠在身邊的上千對企鵝情侶一樣,彼此深情地注視著、舞蹈著。它們笨拙的步態變得輕盈起來,仿佛嚴寒早已經離它們遠去,就連那潔白的積雪也顯得柔綿而溫和。
達維爾身上所具有的雄性氣魄,深深召喚著艾麗的心。在風雪的伴奏下,它們的舞姿愈加忘情和纏綿。艾麗所表露出的柔媚,則預示著又一個童話將在這個殘酷的世界裏誕生。
當一枚愛情的卵,從艾麗的體內產下時,它們曾經所有浪漫的念想,都被卵的餘溫掩蓋了。達維爾像所有忠誠的丈夫一樣,用雙蹼將那一枚續寫神話的種子緊緊抱住,然後用厚實的羽毛將它裹了起來。在接下來的兩個月裏,像達維爾一樣忠誠的雄企鵝,必須獨自用它們生命積蓄的所有熱量來孵化這一枚愛情的種子。
可是,這對於達維爾它們來說是談何容易——它們不僅要忍受饑餓的煎熬,零下六十多度嚴寒的考驗,還有可恨的賊鷗的偷襲;最可怕的就是暴風雪,也許在眨眼之間,鋪天蓋地的暴風雪會將它們所有的希望,甚至是生命吞噬。
第一次離別就在眼前了,艾麗和所有的雌企鵝,必須離開它們各自的丈夫。它們更不願意將這一重擔由丈夫獨自承擔。然而,它們身上的責任更加艱巨,前途更加凶險。因為,它們必須跋涉上百公裏,甚至更加遙遠的路程,在冰凍至深的海麵上找到入海口,捕食大量的磷蝦以補充因產卵消耗的熱量,而且還要在體內儲存更多的食物,用來喂養即將破殼而出的小生命。
在呼嘯的風雪中,所有的雄企鵝都盡力將自己的身子站直。它們甚至沒有來得及給愛人送上一個吻,因為它們必須全神貫注守護著它們愛情的種子,那是明天的希望。它們的眼睛裏沒有一絲離別的眼淚,企鵝的世界是不需要眼淚的。它們用堅毅的目光眺望著,給自己的愛人餞行。
所有的雌企鵝,踏上了漫長而凶險的征途。它們依依不舍,在走出很遠之後,仍忍不住回頭再看上一眼自己的丈夫。它們看到的是一副副挺立不倒的身軀,隨著風雪飄展成旗,比遠處綿綿的冰山還要雄偉。
艾麗和夥伴們已經記不清楚行走了多少個日程,它們體內的熱量越來越少了,步伐也越來越慢。有的夥伴走著走著,便倒了下去,奄奄一息。即使這樣,它們仍使出生命的最後一絲氣力,朝前滑動著、掙紮著。因為它們至死都不肯舍棄丈夫那企盼的眼神,還有未曾見麵的孩子。
海水的氣息終於近了,那是生命和希望的氣息。幸存下的雌企鵝們,仿佛體內瞬間被注入了無盡的力量,它們歡呼著、奔跑著,撲向蔚藍的入海口。
在碩大冰層的映襯下,入海口像一麵神奇幽藍的鏡子。它們暢然地躍入海中,溫暖的海水衝洗掉了它們一身的疲勞,它們開始努力地捕捉小磷蝦。可是,它們心中的欣喜很快便被衝碎了,潛藏在暗處的殺手海豹,鼓張著鼻孔,瞪著血紅的眼睛,開始尋機朝它們發起攻擊。一陣湧流,又是一陣湧流,幾乎眨眼之間,兩隻正在專心捕捉磷蝦的雌企鵝,被海豹鋒利的牙齒撕碎了。鮮紅的血水,像紅玫瑰一樣在海水裏綻開。